斗鲨(120)CP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海戈的声音闷闷回响在阿奎那颈窝里。
“知道什么?”
“这些……复杂的情绪。”海戈生硬地组织着语言,“大多数人,看到笑就以为是开心,看到哭就以为是难过。但是你……”
你能够理清我压抑隐晦的心情,你愿意从我笨拙的沉默里提炼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
阿奎那狡黠地眨眨眼,举起那本杂志:“因为我认真学习了生物学啊。”
他翻到折角的一页,“看,这里有解释为什么猫咪被摸得很舒服时会突然咬人……”
《过度愉悦会触发猫咪的防御本能》的标题下,配图是只炸毛的短毛虎斑猫,正咬向抚摸着它的手:“猫咪天性中保留着幼时被母猫舔舐梳理时的美好记忆,这使得它们非常享受人类的爱抚。然而成年猫的生存本能始终警醒。国际咪咪护理组织研究指出,当爱抚带来的舒适感超过某个临界点时,猫咪反而会产生一种不安全感。这种愉悦与警觉的矛盾心理,往往会导致它们突然用抓咬等方式中断亲密接触。”
“……”海戈收回脸上呆愣的表情,不甘示弱地逼近阿奎那的脸。“那你呢?”他作势凶恶龇牙,齿尖轻压上阿奎那的脸颊,哑声说:“太幸福的时候……会想咬我吗?”
阿奎那白皙的颊边涌起潮红,两人倒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阿奎那又想起了什么,拽住海戈薄毛衣的前襟,让对方更贴近自己,轻声问:“这几天你一直在努力回应我,是不是因为上次吵架……”
他的指尖描过着海戈的眉骨,“所以即使大脑空白,还是强迫自己给反应?这样会辛苦吗?”
像是猫咪被轻触到耳内的绒毛,海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说:“是我反应太慢了。”
阿奎那的心被轻轻揪了一下。他捧住海戈的脸,温柔专注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那换我来多说几遍。”
他的吻轻轻落在海戈的鼻尖、他紧绷的嘴角,喃喃说:“说到你觉得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自然……”又一个吻落在颤抖的眼睑:
“直到有一天,你会主动对我说出这句话。”
十一月的阳光从远处湖面折进飘窗,在橡木地板上散开点点跃动的碎金,像璀璨的金粉描抹在恋人们的眼角发梢,随着耳鬓厮磨的低语,又化作绵绵密密的金雨,一颗颗坠入心田:
“海戈,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体贴,我也曾经误读你,只是因为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怀,所以我才能触碰到你的心……海戈,我也尝过袒露真心而倍觉脆弱的滋味。可是,请不要害怕脆弱。就像螃蟹为了成长必须褪下旧壳、重新变得不堪一击,但是,那是将变得更强大的标志……”
原来,在恋人的怀中,一个人不但能感受到了与他人的深厚链接,更能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与自己的链接。这种强烈的喜悦是可持久的吗?难道宗教戒律里不总说,太放佚的快乐是一种罪恶,将会导致悲哀和不幸吗?
过去,在对生活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时候,海戈放任时间如流水一般流淌过去。但当他开始爱护、开始珍惜的时候,却反而预感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安。这是一种杞人忧天式的虚妄的幻想吗?或者也是一种幸福生活的防沉迷机制?
有时候,他能从阿奎那的眼睛深处看到他未曾开口的隐忍。那个两人心照不宣不去提及的秘密,随着海戈对这份感情越来越贪恋,竟然让他越来越不知如何开口了。光辉明亮的月亮始终藏匿着另一面的阴影不肯展露。它也会担忧自己不堪的暗面会驱散爱慕的眼睛吗?
这天下午,海戈去裁缝店领定制的套装。当推开玻璃门时,却感到了里面紧张恐惧的氛围。
一声粗俗的邪笑声传来:“上周我们已经说过了,伊尔莎宝贝,要么交点‘茶水费’,要么,就由我们替你好好装修一下店面。这不是老规矩吗?”
三个痞子堵在柜台前,为首的龅牙男人一脚踩在待客的丝绒椅上,棒球棍搭在肩头,笑容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恶意。
柜台后的伊尔莎面色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她弟弟奥利弗站在角落,抖得像是一只受凉的兔子,手指死死攥着量衣尺,好像那玩意儿能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但愿你喝茶的时候被煮沸的铁水烫死!”伊尔莎咒骂道,“你们休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一个子儿!”说着,抄起手边的熨斗就往对方头上砸去。
龅牙男人灵活一闪,身旁的同伴劈手夺过了伊尔莎手里的熨斗,把她往前狠狠一推。她踉跄两步跌坐在地,撞翻一旁的布料展示架,铁锈红色的精纺布料如血色瀑流倾泄在地。
痞子们哈哈大笑。龅牙男人接过同伴手里的熨斗掂了掂:“宝贝,我对你太纵容了,是不是?”
他狞笑着走上前去,高高举起手里的熨斗:“是时候给你点货真价实的颜色看看了——”
话音未落,他举起的手掌仿佛被牢牢裹进了铁钳里。男子错愕地回头一望,高大强壮的男人背着光站在他身后,冷峻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嫌恶之色。
“你来错地方了,尼尔。”他冷冷地说,“趁着现在你们还能走,滚出去。”
龅牙尼尔正想破口大骂,却忽然认出了眼前人的面貌,顿时打了个寒噤。身畔的两个小弟缺乏识人的眼色,还在骂骂咧咧地凑上来,被尼尔慌忙拦住了。
尼尔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毕恭毕敬地鞠躬搓手,谄媚笑道:“好久不见!您最近是在——”
海戈摇头,抬颔指了指门口。尼尔心领神会,讪笑了两声,低声吆喝着小弟灰溜溜地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