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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121)+番外

璇瑰若是双眼能够视物,少不了白她一眼,兀自落座,不曾理她。兰阙少不了上前来哄她,大肆夸赞了一番桌案上的图绘得有多妙,龙潆心中受用,面上仍要磋磨他。

半炷香的工夫里,兰阙为这几日没来上清宫而付出极大的代价,龙潆提什么要求他都称是,龙潆又说:“待我们忙完了地府事宜,你还要陪我一起回苍梧丘摘果子吃,还有寒夜花露,备好了等我,还有,还有……”

璇瑰坐在桌边撑头:“还有,还有,你‘还有’得我头疼。”

兰阙通通答应:“就算我没惹你生气,这些事情也是应当的。”

龙潆这才抿嘴笑了,邀他细瞧图纸,不免抬头看向璇瑰,叹惋道:“这般好的图,偏生你看不见。”

璇瑰回之一笑:“我不懂筑屋,即便看了也看不懂。”

兰阙常去太阴府,少不了见到殊缪,问璇瑰:“殊缪不是为你寻了个宝贝,怎不见你使?”

“宝贝?什么宝贝?”龙潆眼睛一亮。

璇瑰立马敛了笑容,认真品茗,分神回答一般:“不曾随身携带,忘记丢在哪儿了。”

兰阙见状没再多言,扭过龙潆的头,提笔帮她润色起来。往生之处的规划她仍未厘清,自然少不了求助兰阙,兰阙思路清晰,沉吟片刻便有了答案:“桥建在赤水下落的那条河上,桥头饮下忘却前尘之药,过桥入往生镜,不是正好,那条河你可取了名字?”

龙潆道:“往生镜?你随口取的名字倒是合适,就叫往生镜。至于那条河,我想叫它‘忘川’,取忘却之意。”

璇瑰道:“此意甚好。”

龙潆又问:“那桥取何名?我原想叫往生桥,确实不如往生镜合适。”

三人冥思苦想,兰阙忽吟道:“尘寰月夜仍疏朗,奈何参商。”

璇瑰指尖轻抚茶盘上的纹路,接道:“碧落黄泉,茫茫不见,终须奈何。”

九重天的晚霞泼进敞开的房门,润物无声,龙潆低声道:“可奈何兮终奈何,轮回往生,不过尔尔。”旋即提笔在图上桥边写下二字,奈何。

第110章 金戈之期(04)

那厢太初在弥卢山也已听到风声,不日天庭便派下无数能工巧匠与龙潆一道前往凡间,地坑周围的国土受灵泽庇佑,繁华非常。弥卢山附近的西天诸佛也在为此诵经加持,整个西极日日缭绕缥缈梵音,太初却始终无法心静。

天宫宴结束后,文渊虽回过不周山,似是安顿一番,很快又来了弥卢,子规传来消息,苍烨常与文渊在房中彻夜密谈,外人不得而知内情。太初料定苍烨要有所行动,否则不可能那般沉得住气,按理说太初赴宴回来当晚他就应该找上门了,却迟迟没来,像是要忘记紫络阁中还有太初这么个人。

紫络阁门庭冷落,文渊所宿的孤鸿偏殿却门庭若市,族中元老大抵是嗅到了风向,都跑过去亲近文渊,文渊一颗心已飘到九天之上,幸亏谨记苍烨的叮嘱,不曾泄露分毫内情。能让他这般嘴严倒也不易,归根结底还是他听苍烨的话,这点太初自认无法比拟。

前去孤鸿殿探听虚实的其中几人不乏太初授意,眼看从文渊那儿套不出什么话来,太初难免一筹莫展。他是定不可能去主动见苍烨的,一则他并非孝子,从不前去问安,二则率先妄动便算是晾开了底牌,难免受制于人。

父子俩似在无声僵持,这日终是苍烨来了紫络阁,鲜少满面平和地走进殿门,不像过去每每来此必是怒气冲冲,多因太初自主行事,将他惹恼。

苍烨远远便看见紫络阁内房门大开,蛮蛮静静候在门外,太初盘膝坐在榻上,衣衫褪到腰间,胸口处赫然可见一抹掌状淤青,朱厌正双手施法,引北溟玄珠为太初疗伤。

苍烨脸上立刻浮现愠色,沉声发问:“废物,区区一掌之伤,竟还未痊愈?”

太初倒也不恼,已经习惯苍烨嘴里说不出好话,讥笑嘲讽:“还不是你那好内侄的功劳?那一掌怕是蓄了积攒十万年的怨气,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怕是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你活该!我阿修罗一族素来以能者为尊,如今你这副残躯,本尊已无法再替你遮掩下去,族中还有几人肯听命于你?”苍烨自顾坐下,说道。

他最后这句话倒是歪打正着,族中五大长老原本有三位都追随于他,迦维罗沙窟一战虽未大捷,却也诛杀无数天族将士,尤其太初一箭让那雍和神君灰飞烟灭,立下不少威严,再者苍烨早晚要传位于他,他比苍烨年轻之时还多了几分狠辣,阿修罗族定能尽早打上天界。

可不过半月的光景,已有一位长老转变了风向,亲近起文渊来,太初全都知道,只是表面上装作不管不顾的样子。

太初说:“为我遮掩?你是在为你自己罢,至于如今遮掩不成,全因你那位内侄巴不得将我受伤之事通传四方,我沦为废人早已不是秘密。”

苍烨反驳:“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文渊,他尚且知道时时在我膝前尽孝,总比你这个只会惹我生气的逆子强上百倍。”

太初朝朱厌摆手,朱厌停止施法,将北冥玄珠收进匣中,退了下去,太初将衣衫虚揽,漫不经心地反问苍烨:“他到底是真孝敬你,还是觊觎你的莽苍神枪,你心中定比我清楚。”

苍烨显然被戳中了痛处,指着太初说:“你,你这个孽障,莽苍枪理应传给你,可你如今这副残躯早没了资格,你不配。”

太初不怒反笑,旋即微微蹙眉,苍烨进门许久,他终于正视苍烨:“所以你今日来我紫络阁所为何事?快些说完,好还我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