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掏出腰间掖着的葫芦瓶,一把倒出五六颗药丸,悉数吞进口中,心痛随之缓解,可那股感召仍未止息,联想眼前混乱的苍龙七宿,龙潆心想:难不成浮帝是在暗示她应修德行?
至于神意感召,龙潆并未放在心上,不论是晋升仙阶雷劫,还是天神降下罚劫,所示之人皆要到神荡崖应劫,可龙潆万年前便已经渡过九道上神天雷,定无可能这么快又升仙衔。至于天罚,她自认最近很是勤勉,修建地府亦是有益三界众生之事,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没往自己遇劫上想。
她素来心智坚定,阿僧祇劫中清璧之所以能够勘破虚幻,正因她保有理性,眼前她满心扑在浮帝留下的四象阵法之上,并未打算回返天界。
这时,仙障上的星盘骤然消失,龙潆注入仙法,却发现星盘一阵明,一阵暗,并不受她的仙法所控。她缓缓抬头,这才发现乌云不知何时再度集结,飘摇在夜空之上扰乱她。
龙潆双指向天,强行将那团顽固的积云破开,再移向仙障,费力挪动星宿,还是决定将东方苍龙归位,否则阵法残缺,她想寻找破解之法也无从下手。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兰阙与太阴君急匆匆地赶到神荡崖,晚霞不曾光临,冷峭的岩壁之间,黑云蔽天,雷闪不断,蓄势降临。
兰阙默默安抚自己,只是情状可怖,三道天雷远没那么可怕,他见龙潆迟迟没回,同太阴君说:“此时她定在盐泽,我亲自去带她回来。”
太阴君拂袖变出天象盘幻影,捻了两下手指占卜,眉头愈蹙愈紧,叫住兰阙:“不妙,天雷积聚已久,来势汹汹,此劫为无常劫!白鹤仙,你快带女君回来应劫!”
所谓无常劫,劫如其名,不算至凶之劫,却难在“无常”二字,谁也不知会触发何种影响。
眼见天雷已穿出云层,三道蓝火光闪交织在神荡崖上空,请君入瓮般就等龙潆出现,同时一缕雌雄莫辨的威严神音传来,如在山谷回荡,震得人头昏脑涨:“龙潆……龙潆……龙潆……”
太阴君急得原地踱步,扭头一看,兰阙竟还未走远,不知何时停住脚步,因背对于她,太阴君也看不见兰阙的神色。不等太阴君开口,只见兰阙转身便已化作龙潆模样,笃定地向高台走去。
“你糊涂!”太阴君吼道。
代人应劫,必遭天谴,可他顾不了这么多,与其担忧无常神罚降临在她头上,还不如让他承受,且早在知道荧惑守心之兆时,他就早已做了代她应劫的打算。
唯恐太阴君无辜受到波及,兰阙嚷道:“太阴君,速速离去!”
太阴君无奈叹气,连退数步,忽然想到该找何人,急匆匆地离开神荡崖。
而兰阙以龙潆的模样踏上高台的最后一层石阶,未等立定,一道天雷便急不可耐地降下,兰阙冷不防被天雷击中,扑倒在地,强忍呕血的冲动。
天雷等候太久,丝毫不给兰阙喘息的机会,第二道随之降下,冲破璇瑰封他的那两道穴位。兰阙立刻喷出一口鲜血,除去雷击疼痛,他还发觉到整片胸腹炽冷交杂,好似一瞬炽热焚烧,一瞬冰寒砭骨,正值夤夜,乌邪箭伤发作,又失了两穴封印,正逐渐向全身蔓延。
兰阙咬牙隐忍,仰头看天,第三道天雷仍在盘旋,作迟疑状,兰阙生怕天雷将他看穿,突然抬手施法,迎上天雷,此等挑衅举止下,天雷轰然下坠,终于打在兰阙身上。兰阙缓缓垂落手臂,鲜血从口中汩汩流出,面带了然,他似乎知道无常之处了。
头顶黑云仍在,兰阙却不受控制地变回原身,未等爬下高台,忽闻一声隐雷穿过耳边,兰阙转头一看,云团正在消散,那道雷穿出九天,向下界而去。
他心中大惊,不由叫了一声:“阿潆!”
楼池和太阴君匆匆赶来之时,整个神荡崖已经恢复如常,晚霞流光溢彩,依稀可闻神鸟交鸣,一片太平有象之意,唯独兰阙白衫染血倒在石阶之上,显然已经昏厥。
他仙体损伤太过,已经无力承载赤虹丹,赤虹丹从体内浮出,悬在空中,似乎不舍远离。
楼池怒斥了一句:“胡闹!”
接着赶忙施法,强行将赤虹丹输回兰阙体内,又给他渡了些仙力,命仙侍将他抬回丹墀居,急传药王。
而盐泽仙障外,龙潆终于将苍龙七宿归位,四象阵启动,合并成一块见方金砖,烙印在结界中央。龙潆刚要唤龙吟剑破阵,一道天雷凭空降下,她拂袖抵挡,轻易便将那道不成气候的天雷化解。
四象结界却不知何时豁出口来,如深渊一般将她吞没,龙潆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就被困进盐泽,结界中安静得令人心慌,只有遍地泛着幽幽红光的蚩尤血与她作伴。
第118章 金戈之期(12)
弥卢山孤鸿殿中,不如预料那般兵戈相向,苍烨忽觉得风声鸟啼骤然消失,急忙冲出门外,太初一身紫衣常服,闲庭信步般上前,两支乌邪箭相偕飞出,一左一右架上苍烨脖颈,苍烨立刻定在原地,只见空中结成诛神阵法,铜墙铁壁般笼罩整个孤鸿殿,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院内仅有的十余个护卫已被太初手下亲兵围困,手中虽然仍执着兵械,不过是螳臂当车,垂死挣扎而已。朱厌身着甲胄、手提长剑,警惕地立在太初身后,动身之前他曾劝说太初换上甲胄,太初却胸有成竹一般,不曾答应,连护胸软甲都未穿,朱厌不得不严阵以待。
太初装模作样地朝苍烨施了一礼,右手轻点额心后抚上胸口,略微欠身:“父神,儿子来给您请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