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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156)+番外

见她不语,太初先行开口,环顾四周,倒像是分外叹惋一般:“可惜了,素闻天族恪礼, 我修罗一族委实过于残暴了些,脏了这么一片灵地。”

龙潆强行克制着颤抖的冲动,冷声说:“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太初嘴角噙笑,又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你们怕什么?本座不过带了数百兵将,亲自前来恭贺天族女君大婚罢了,你们天族中人就不想好生同本座话上几句?”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兰阙突然喷出一口血来,龙潆猛然回身,只觉兰阙像是顷刻间萎缩了一般,脸色煞白。

“兰阙!你怎么了?”

“啊,本座险些忘了说,掐算着时辰,此刻苍梧丘应该已经被焚之一炬,那漫天汹涌的火势,美得难以言喻……”

龙潆离兰阙那样近,也未能留得住他,他决然化为鹤身,赴死般飞身而出,像是要赶往苍梧丘救火,龙潆急忙叫道:“兰阙……”

两支乌邪箭从四面诡镜围困的罅隙飞出,横穿过空中一身皓羽洁白无瑕的白鹤,太初面色丝毫不见波澜。

“兰阙!”

第139章 以战止战(02)

昔年浮帝找到苍梧丘时,决定带龙潆去往天界,苍梧丘虽为一方灵地,还是太过偏远了些。兰阙早知龙潆非寻常仙子,绝迹的赤骨银龙尚且存有一丝血脉,浮帝自然不肯让她流落在下界仙山之中。

龙潆想见苍梧丘外的风光,以为不过像兰阙素日里那般外出游历,当浮帝带她驾云离去时,她看着脚下始终一动不动的兰阙,仿佛意识到什么,强行拽着浮帝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要与兰阙诀别的感觉,祥云落地后未等站稳便扑进兰阙怀里,什么也不说,只一味地哭个不停,嚎得浮帝都忍不住蹙眉,露出嫌弃。

可兰阙什么都懂,他无需她凡事都说得明白,柔声安抚她:“阿潆别哭了,别哭了。”

他说:“不论碧落黄泉,我随你去,你在何地,我便在何地。”

往事如水上浮沤,无声散去,苍梧丘荣极则枯,灵觉之地满目血光,白鹤猝然向下坠落,赤骨银龙低哮着腾空盘旋,将白鹤接住。

龙潆捧着兰阙的面颊,苍茫四顾:“药王呢!快叫药王!兰阙,兰阙……”

太初无比期待的场面尽在眼前,兰阙危在旦夕,龙潆痛不欲生,他嘴角的笑容不曾散去,可并非出自该有的快活,假装得太久,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楼池挥袖蓄力,太初四周为诡镜所围,罅隙太小,他打算从上方将诡镜破开,太初见状极为猖狂地说:“楼池,你当本座蠢到如此地步?”

“管你如何,一战便知!”

楼池以法力强行将四面诡镜击倒,诡镜化为灰烬,散发出黑灰色的烟气,太初丝毫不惊,两指一动不知捏了个什么诀,顷刻间那团烟气愈聚愈烈,楼池显然已经发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决然以蛮力击向太初和一众黑甲兵将,灵觉之地外的屹立数万万年的白玉牌楼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与齑粉溅至空中,龙潆护着怀中的兰阙,眼眶早已流出泪水,见到那般可怖的场面,不禁嘶吼道:“不——”

一切都为时已晚,那瞬间龙潆还以为太初被楼池诛杀,可他怎会轻易前来送死,如他所说,机会只有一次,早在他夜闯上清宫时龙潆就已经错过了。

当太初所立之处的黑烟逐渐消散后,依稀可见满地空空,不见丝毫仙躯甲胄,声音从头顶传来,正是太初,他这一招偷梁换柱使得极其利落。

“今日见血为令,由我阿修罗族率先敲响战鼓,此战,不死不休。”

龙潆在短短片刻体会到千百种的情愫,确信太初未亡的瞬间,她心中又喜又悲,兰阙已经彻底闭上双眸,那些复杂的心绪搅得她无法安宁,只觉从胸前涌起一股热脉,带着锈迹滚上喉咙。

她强行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携着兰阙飞身去药王府,楼池命令贤象清点伤亡,也跟了过去。

药王看到奄奄一息的兰阙,刚想开口说些怨怪之言,一见龙潆满身殷红,脸上也挂着血迹,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施法探查兰阙仙躯。

龙潆人虽看似镇定地立在那儿,楼池看得清楚,她的手正在颤抖。他素来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安抚龙潆的话,只能干咳一声道:“刚刚那些路数诡异的黑甲兵怕是始阳用上古禁术研制出的,不死不破,尚无法定论,还需再行研究。至于太初,你不妨静下心来想一想,他怎可能亲自入天宫行凶,定是幻化的分身,即便为我所诛,他的真身也不过略微损耗尔尔。”

龙潆紧盯兰阙,并未接话,楼池见她似乎没明白他的深意,说得更直白些:“乌邪箭诛神灭魄,兰阙既没魂飞魄散,足以说明乌邪箭如太初一般,不过幻影,他伤不深的。”

龙潆不禁垂落一滴泪水,她何尝不知:“你没听太初所言?苍梧丘已毁,兰阙如何……”

话未说完,龙潆忽然生出一丝希望来,异想天开般认为,若太初是诓她的呢?她愿意相信他还保有一丝慈悲,她在阿僧祇劫中教他的慈悲,苍梧丘灵气旺盛,他即便想要掠夺,将苍梧丘作为阿修罗族的一方修炼宝地也总比毁了好。

思及此处,龙潆突然抬手拽下头上那顶过于沉重奢丽的桂冠,随手丢在地上,同楼池说道:“千万要救回兰阙,我到下界一趟。”

楼池自然要拦她:“你要去何处?如今苍梧丘和天亘山定被阿修罗严兵把守,你又何苦……”

“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