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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179)+番外

郁离有苦难言,短暂犹豫过后,为挽回颜面还是说出了口:“谁打了败仗?我读过兵书,写过少年将军的话本子,交战初期连连告捷,一路将他们逼到了不咸山北!”

龙潆眨了眨眼,敷衍回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和全部兵将悉数冻死在了不咸山下,那场梦自然也就醒了,龙潆女君,我是冻死的,不是吃败仗死的。”解释完之后,他觉得好像更丢人了,脸色涨红着问焕锦,“毕宿仙君的营帐在哪儿?”

龙潆掩住嘴巴,四顾张望,忍笑忍得很是艰难,恰看到一重天出现个熟悉的人影,竟是楼池亲至。

“朝会这么早就散了?何事令你亲自赶来?”龙潆主动问道,还当弥卢山有什么消息传到了天宫。

楼池所说之言确实有关兰阙,却不是龙潆所期待的:“今日朝会之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这一桩,实乃我天族幸事,昨夜凡间大雨,九重天听得不甚真切,天雷可是落在了太华山中?如今丹墀居仍旧闪烁着熠熠仙泽,白鹤仙晋升了上神之位!”

龙潆脸上的淡笑随即化解,心跳如擂鼓,以兰阙大病初愈的身躯如何受得上神雷劫?她几乎立刻想要孤身杀入弥卢山,不想那人先行出现,倒是省得她在路上浪费时间。

“本座不曾听闻今日是哪路山神的诞辰,人竟然都聚齐了,好生热闹啊。”

第158章 以战止战(21)

龙潆眼神穿过太初,看到除朱厌外,另有两位仙侍跟随,正一左一右搀着气息奄奄的兰阙,兰阙一袭白衣破落,身上遍布血痕,可上神雷劫素来伤在内里,不伤皮肉,酿成这般惨状,除了太初折磨过兰阙再无其他可能。

“兰阙!”

龙潆大叫一声,兰阙却没什么反应,似乎仍在昏迷,垂头虚虚地立在那儿,仿若一缕游魂。

楼池本想着来恭贺兰阙飞升之喜,见到如今情状,什么喜悦都荡然无存了。

太初发现龙潆一双眼睛黏在兰阙身上,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略微抬手,那两个扶着兰阙的仙侍便立刻松了手,游魂随之坠下祥云,龙潆立刻飞了出去将兰阙接住,霎时间恨意上涌,神智失了大半。

接住兰阙的那一刻,龙潆初次直观地感觉到兰阙竟是如此消瘦,还当真如看起来那般,不过游魂飘荡于世间。她只觉鼻头发酸,反手将兰阙丢向楼池,低声唤道:“龙吟剑!”

剑魂幻出剑身,被龙潆执在手中,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太初都险些没反应过来,便见到龙潆杀气腾腾地提起龙吟剑招呼过来,剑波震起无数飞沙走石,太初立刻腾身躲闪。

大抵是在她面前装得太久,此时此刻他竟还笑得出来,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嘴角僵得实在有些疲乏。就这么躲了龙潆两三招,龙潆怒吼道:“你还手!”

太初立刻冷下脸来,垂落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你就这般心疼他?”

“少废话!”龙潆不管他还不还手,胡乱使出浮璧剑法,整个人如同发了疯一般向太初砍去。

正如过去龙潆所言,她没有狂妄一分一毫,真正动起手来,太初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他只是一味地躲闪,在龙潆愈烈愈密的剑光中委实有些招架不久。

清脆的一声刀剑相撞之音响起,龙潆错愕一瞬,没想到他还敢在自己面前使竹鸣刀,太初手执竹鸣刀挡上龙吟剑,两人同时发力,刀锋剑刃摩擦得令人头皮发麻。

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收招时,却发现龙吟剑和竹鸣刀像在相互吸引,难分难舍。

太初大抵有些不明情状,龙潆却清楚得很,她见沈无恨所铸的龙吟剑在剑架上积灰已久,怜惜这么把宝剑蒙尘,故而才将之与龙吟神剑合二为一,遇上太初使竹鸣刀,共谷泉铁天然相吸,故而才会如此。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龙潆还真小瞧了共谷泉铁的力量,过去竹鸣刀在沈无恨手中,龙潆执龙吟剑,二人月下一同习武,剑招凛冽,刀法绵柔,从不曾大打出手,那才应是龙吟剑和竹鸣刀本来的宿命。

如今,如今刀剑出窍,毫无情面可言,龙潆心中有恨,太初何尝不是,两人竭力分开难舍的龙吟竹鸣,再猛烈相击,分分合合,从太华山下直打到一重天旁,再落回太华山下,众人立在原地抬头观望,即便是最为担心太初的朱厌也不敢上前去拦,刀光剑影之间,法光飞溅长空,龙潆与太初双双打红了眼,视天地为无物。

那时龙潆不知怎的竟想起浮帝,浮帝当年一言猛地撞进她的脑海,当时倒不觉什么,此时她陷入这般痛苦的境地,才意识到那些话似苦海明灯般照耀在尽处。

浮帝说:“太上忘情,忘情才能至公。忘情并非绝情,断情绝爱有违人常,父母爱、师长爱、亲友爱,皆为浅意,天然淡远,无人可绝。但深情厚意无外乎幻法空花,执迷于此必酿祸端,徒增心忧与软肋。潆儿,为三界共主者,必要忘情,切忌大爱大恨,如堕苦海,伤人伤己……”

虽然这场两族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并非因私情而起,可这私情到底成了大战触发的导火索,好似一声过早鸣响的夺命钟,更令堕在其中的龙潆痛苦不已。

她发泄一般不知疲倦地同太初厮斗,朝霞早已散去,楼池见二人始终没有收手的意思,这么下去不过互伤互害,讨不到什么好处。

楼池率先开口,高声遏制龙潆:“龙潆!快收手!别打了!”

龙潆全当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太初早已生出胜的欲望,自然也未停手,又一次刀剑难分之际,太初问道:“若受伤的是我,你可会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