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兰阙,我并非真心想要……”
他忽然翻身撑住床沿,旋即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龙潆不禁惊呼:“兰阙!”
她正要唤璇瑰进来,不想兰阙紧紧扯过仍旧与她交握着的那只手,眼角含泪,嘴边流血,他就那样恨恨地望着她,不过短短一瞬却宛如锋刃划在心口,龙潆永远忘不了那一眼。
接着他扭曲着上身,犹如未能破茧的蝉蛹般枯死,倒回床上,合了双眼,好像苏醒的片刻不过龙潆的幻觉。
龙潆用水沾湿手帕,擦拭掉兰阙嘴角的血渍,再将他的身子翻回,仔细掖好被角,无声离去。
璇瑰在院中坐了许久,闻丁香芬芳,品香茗清雅,听到龙潆出来后,她拂手示意龙潆坐在一旁,却听到细微抽泣的声音,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龙潆什么都没说,已经打算立刻回太华山,七日后两族大战不可马虎,她断不能在这个时候耽溺于情字,只能将兰阙放在次位,还要劳烦璇瑰。
璇瑰最擅读心,更不必说与龙潆相知十万年,不必龙潆开口便主动说道:“你要回太华山便回罢,兰阙交给我来照顾,加上药王的医术,你大可以放心。”
龙潆抚上璇瑰的手,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分外简练:“等我七日,必还天界一个太平。”
璇瑰紧了紧她的手,鲜有地啰嗦了几句:“不论输赢,你定要先保全自己,阿修罗族不容小觑,天族无人不知他们的厉害,上了战场简直如同吃人的妖魔。”
龙潆舒一口气,表面答应下来。
临走之前,璇瑰又同龙潆讨了个物件,这倒也是稀奇,璇瑰极少有求于人:“梵净香炉可还在你那儿?我想暂借一下,金母元君近日愈发难以成眠……”
梵净香炉为上古法宝,可燃一切神香凡香,并无大用,又或许是真正的用处尚未发觉。龙潆素来不喜燃香,昔年不过在浮帝的梵净宫中偶然看到,便不由分说地要了过去,如今大抵闲置在上清宫中。
“不必说缘由,我的法器都存在密阁中,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儿,玉骨还要随我一道下凡,上清宫中无人,你便抽空自己去拿,还看上什么一并带走是了。”
“那我便不客气了。”
“你可千万别同我客气,十万年来我何时同你客气过?”
二人调笑几句,很快龙潆便携着玉骨离了天界,回到太华山大营。
主帐之中,楼池着一身常服,却已在与青龙神君和玄武神君商议大战部署,悬了已久的西荒舆图也已换成赤水河图。
焕锦在龙潆进帐前知会道:“贤象神君已经开始在山麓演兵,朱雀神君和白虎神君安顿好白淤山和苍茫山也会立即赶回,只留部分主要兵力防守。”
龙潆点头回应,掀开帐帘之前略顿一瞬,说道:“唤郁离过来一并商讨军情。”
太华山大营整夜灯火通明,全部兵将枕戈待战,龙潆一行人在主帐内连饮酽茶提神,夙夜不眠地仔细部署。七日说短不短,说长亦不算长,大战结束之前,怕是谁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第160章 以战止战(23)二更
那厢弥卢山中也不曾安宁,四大长老对此战跃跃欲试,个个摩拳擦掌,百晓虽谨慎了些,觉得太初下这封战书颇有些草率,然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此战若胜,天族必遭灭顶之灾,九重天易主指日可待,到时岂止是诛杀楼池这等小事,他必要名垂千古,声动三界。
相较于阿修罗,始阳则显得分外畏缩了些,听闻此事之后大不赞成,连连怨怪太初胡来。
太初冷眼瞟他,开战这么多年,若说过去不甚了解始阳为人,如今怕是全都体会了,他嗤笑一声回道:“这才是我阿修罗族行事作风。开战之初,若非你言称骨兵尚未研制精湛,本座也不会同天族在这西荒仙山玩闹般打上数年,早已攻上九重天。仅凭你南疆的两万私兵,我族一千精甲便可踏平,如今你的骨兵能否令人满意了?始阳帝君,待到整个凡界被殃及得寸草不生之时,三界怕是只剩两界了。”
始阳阴沉着一张脸许久未答,终是改了心意,拂手唤来他以蛊术控制的骨兵,穿着铠甲大体看来与寻常兵将无异,仔细看才能发现暴露在铠甲之外的部位皆为枯骨,为此他做了不少损毁阴德的事,掘遍南疆附近所有灵坟。
朱厌随即挥一挥手,立刻从院外进来一位阿修罗,同那骨兵打斗起来。骨兵虽然战力微弱了些,可每当阿修罗将之击溃,它又立刻重新组装回枯骨身躯,仍能再战。数十个回合之后,阿修罗也不免有些疲累,很快为骨兵所伤。
莞烟不知何时来了紫络阁,恰见骨兵一枪擦过阿修罗肩侧,它非人非仙,毫无灵智,下手也没个轻重,阿修罗不免叫出了声,莞烟随之鼓掌,笑着叫道:“好!”
那阿修罗自觉丢人,仍要再战,朱厌见太初一个眼色,立刻出手将阿修罗丢了出去,骨兵受始阳驱使,立刻收枪立定,宛如一尊雕像。
莞烟翩翩入内,坐到始阳身侧,很是得意地说:“南疆虽兵将不多,骨兵却可以一敌十,战场上不比你们阿修罗逊上分毫。”
众人皆看向太初,等太初反应,他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浅笑,敷衍地拍了两下掌心,答道:“如此甚好,始阳帝君绝杀一出,此战,天族必败。”
直到深夜几人才散,莞烟已经伏在始阳膝头睡过去了,始阳将之唤醒,打算离去,不想太初忽然开口挽留:“莞烟公主留步,本座有话要与你私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