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同人）第六阶段是修罗场(47)

他的语气平静和缓：“我们的世界已经停摆，甚至可能消亡。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了。从现在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回家’。”

中原中也扬起手中的证据，怒极反笑：“哪怕他就是太宰治？”

听到“太宰治”名字的瞬间，森紫色的眼眸闪过某种冰冷无机质的情绪，那不是一个孤儿院院长会有的眼神，竟是与顶层首领室里的那位同位体惊人得相似。

但是当他回过头，却是无偿为他人着想的、理性的大人的目光。

森鸥外毫不动摇地微笑着：“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那他就不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了森半晌，听不出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他一边点头，一边将手里的证据通通用重力碾成齑粉。

芥川银的呼吸骤然一停。

但是随即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单膝跪地：“抱歉，中原先生，是我失态了。”

她的确失态了。

身为首领秘书，在这一刻她居然想要不顾阶级尊卑去质问她的首领——

那我的太宰先生怎么办？

你们不打算把他带回来了吗？

为了横滨，为了港黑……你们又要舍弃他吗？！

这一刻芥川银甚至想要和同位体交换人生，如果她不是首领秘书，而是黑蜥蜴十人长的话，她就带上枪和匕首，去武装侦探社把太宰先生抢回来！

现实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深深地低着头，遮掩自己发热的眼眶。

她只是，太想念他了。

将被哥哥抛下的受伤的自己抱回港黑，给予她一份庇佑安身的居所与彰显信任的工作……银有些恍惚地想起，某一天，太宰先生突然来了几分兴致，放下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要亲手给她拍照片。

她的首领，在镜头后看着她，用她彼时还无法理解的欣慰语气，柔声道：“小银如今也亭亭玉立了呢。”

芥川银以为自己会是错愕的，但是那张照片洗出来后，那上面的少女却露出了一个如百合般静美的笑容。她纯黑色的眼珠聚焦在镜头后的那个披着红围巾的身影上，那道身影明明浸染着浓郁粘稠的黑暗，却在她的眼底闪闪发光。

太宰先生当时看着照片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这样送过去可不行呢。”

这张照片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绑架的人质，反而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在膜拜她的神明。

最后，还是首领室门口的保卫重新给她拍了一张，然后装进信封送到了武侦手里。

再然后……被这张照片引来的哥哥闯入港黑……与太宰先生计划的第五阶段一模一样。

“……放心吧，他会承认的。”

头顶响起的声音将芥川银的思绪拖曳回现实。

她颤抖了一下，太宰先生去世前曾给她留了一条后路，是不管与哥哥相认与否都可以安稳度过的人生。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港黑，留在新任首领的身边。

——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中原中也是唯一一个会悼念太宰治的人。

“知道为什么吗？”

中原中也垂下眼睫，钴蓝色的眼底映着围巾垂落下的一片血色，仿若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

“因为太宰无法承受啊——会有这么多人来爱他。”

*

然而，太宰治彻底崩溃的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出乎了中原中也的预料。

数月前，在满城白雾与鬼影幢幢里召开的骸砦盛筵，如今又一次宾朋满座。

两个世界、四大会社，还有一个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他们无知无觉汇聚一堂，插科打诨，争风吃醋——

似乎所有人已经忘却，上一次，他们就是在这里弄丢了太宰治。

不，他们应该也预感到了当下竭力维持的平静下潜藏的暗潮汹涌，所以中原中也才会扣着太宰当众接吻，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四下查看，森鸥外的袖口刀光闪烁，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有意无意拱卫在太宰身边，而坂口安吾守在监测仪器前却忍不住看了太宰一眼又一眼。

空气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焦虑与不安，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那个被太宰称为“悟君”的白毛疯批，手撕无数壁垒，穿越亿万光年，代表三千世界在无尽的失败与绝望中跌跌撞撞重新爬到太宰治的身边。

他冷静疯魔又死不悔改的爱，成为太宰治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他推开了死死攥住他手腕的中原中也，拨开了在【无量空处】发动的前一秒就自发挡在他身前的国木田独步，按住了受刺激虎化的中岛敦和几乎要把自己吞噬的芥川龙之介，安抚了被迫处理无限信息头痛欲裂的江户川乱步……看也没看对面if世界一眼，走到五条悟的面前。

【人间失格】清晖乍起，五条悟始终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我不后悔。

太宰治也跟着笑，眉目含情波光潋滟。

——我不相信。

在无数的轮回里太宰治始终清醒，世人所爱慕追逐的，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虚伪假相。

你们真的会爱上太宰治吗？

更准确说，你们会爱上真的太宰治吗？

想到这里，太宰突然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逃避很好笑。

于是他就真的笑了。

他不是笑五条悟跋山涉水险死还生结果一个照面又被自己遣返原籍，也不是笑两个世界的文野众人装聋作哑粉饰太平，他只是在笑自己——

他是人间失格的救世主，是早已迷失的惆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