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同人）第六阶段是修罗场(51)

当生命的燃料已经燃烧殆尽，他如今所能回应给他们的，仅仅是灰烬将熄的余温。

所以他冷眼旁观他们的示好，漠然置之他们的求爱，便是中原中也孤注一掷的殉情，他也不曾为之动容。

太宰治的确拯救了无数世界，但是他也眼睁睁看着很多人去死。

他甚至有些恶劣地想，中也这个笨蛋如果在临死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死，会不会后悔抱着他跳下来，会不会后悔爱上太宰治。

不知是不是刚才被【罗生门】勾开绳结，太宰手腕上的绷带乍然四散，在猎猎风中如雪练一般与血染的围巾抵死缠绵。

远处的夕阳一点点坠入大海，而另一颗太阳奔我而来。

这个瞬间，太宰治觉得自己到死都不会忘。

太宰想，自己一定是太怕冷了，所以才在生命的最后，拥住了这颗奔向自己的太阳。

他们还在下坠，急速地、决绝地——

失去了操控的能力，重力加诸于众生的制裁对曾经的重力使也是一样的。

你会因此而死的，中原中也。

太宰抬起手搂住中也的肩背，趁着他怔愣的瞬间猛地用力，翻身在下。

他透过那双钴蓝放大的瞳孔，看到了自己有些得意的、恶劣的微笑——

“太宰治！”首领裸露的皮肤隐隐约约出现了黑红色的刻痕，瞳孔急剧收缩，竟是冲破封印即将化为荒神的模样。他厉声道：“你！敢！”

撕心裂肺的怒吼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背部猛地砸向地面——

“真是抱歉啊，中也……”

那熟悉的、猛烈地、令人眩晕到五脏肺腑都撕裂的疼痛再次向他袭来——

中原中也，你下辈子还是不要再遇见我了。

*

掌骨、膝盖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粉碎，白色的断骨狰狞地穿过绽开的伤口，汩汩鲜血将尘土打湿，连带着糅烂的皮肉混合成一滩殷红的泥泞。

但是中原中也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黑红色的重力如从火山里喷射的岩浆般肆虐滚烫，一面修复他肉体的损伤，一面又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异能刻痕。

强盛暴虐的威势震动了气流，在周身形成可以绞碎一切的漩涡。

但是在这狂乱的风暴中，唯有他怀里的太宰眉眼安宁。

【污浊】一旦开启，连中原中也自己也无法停下。他一边大笑，一边不断从口中吐出鲜血，手指生疏又眷恋地描摹着太宰的面容，钴蓝色的眼眸渐渐被肆虐交织的杀意与爱意染红。

真好看啊，他想，难怪老子第一次见到就那么喜欢。

可是默契搭档也好，相逢不识也罢，太宰治总是这样。他既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甜蜜柔软，又吝啬地不肯施舍一点怜悯慈悲。

在他第一次来到主世界的时候，费奥多尔曾半是真心半是戏谑劝过太宰，中原中也就是一条会噬主的“疯狗”，如今看来，倒也没错。

其实早在他继位的一年里，红叶大姐和小银她们就已经觉得他疯了吧——不然怎么会亲手收殓了先代的尸骨，却又咬死不肯承认太宰治的死讯。

可是他就是知道啊，寄存在太宰那里的一颗心正在他尚未找到的某个地方跳动。

——太宰并不是死去了，他只是，不要他了。

【“中也君，这个任务必须由你亲自完成。”首领坐在办公桌后，苍白清秀的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他将文件递给站在身后的干部，语气平淡：“这是首领的命令。”】

这就是太宰治留给他的最后一句道别。

不讲道理，不见破绽，不留端倪。

这样看来，太宰委实是一个很没有仪式感的人，他刻意淡化自己的来去，好像这样就能走得潇洒，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他是太宰治啊，即便不曾留下只言片语，这个世界却处处篆刻着他的墓志铭——

这条浴血的围巾，这个庞大的组织，这座平静的城市，还有……中原中也站在顶层首领室，看着落地窗上倒映的自己。

在漫长的黑夜与无边的孤独中，也不知是第几次午夜梦回，中原中也在清醒与疯狂的一线之间，如同上一位首领，用他最后的理智开始谋划一场死亡——独属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死亡。

他开始冷酷地在脑内一遍遍预设重逢的场景，又一点点修正完善这个“殉情”计划，第一步就是要避开港黑和死屋之鼠的首领费奥多尔合谋，拿到那本可以改变世界的【书】——

中也想起自己和魔人在得手后双双反水，从互相捅刀变成他单挑天人五衰。就在他解开【污浊】、彻底失去神志的前一秒，他突然被【书】的光晕笼罩，再睁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魔人，和他的【人间失格】。

太宰治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既像他，也不像他。

但是没关系。中原中也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太宰，我有说过的吧——”

野兽垂下头颅，衔起他失而复得的玫瑰。

他伏在他的耳边，嗓音嘶哑温柔：“你终有一天，是要由我来杀掉的。”

*

在中原中也的人格彻底湮灭之前，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勾住他颈上的choker。

这个动作不会比一道呼吸更重，却瞬间勒住了这只即将挣脱枷锁的野兽。

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银白光晕兀得亮起，像水面上缥缈又朦胧的月光，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笼罩进去。

这里是生与死之间的缝隙，也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奇迹——

太宰的睫毛颤了颤，在中也一错不错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