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同人）第六阶段是修罗场(53)

可能连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落泪吧——因为这不是示弱也不是悲伤，只是这份情感实在太过厚重，连积淀千年的语言文字也无法表述，最终只能以眼泪的形式不堪重负地从眼眶里跌落。

“太宰，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其实只想，再见你一面。

*

太宰跪坐在地上，缓缓地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连心跳都一如既往得微弱平缓，像是睡着一般静静靠在中也的怀里。

我的确是不爱他的。他想。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的眼泪，我还会如此难过。

然而，在场另一个看到眼泪的人，不仅不难过，甚至还要铁石心肠地嗤笑一声。

“中原中也，你装个屁的可怜。”

“……”

短暂的寂静后，中原中也才慢吞吞地从太宰的颈窝处抬起一双被水洗过更加凌厉的眼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大步走来的同位体。

和他拥有一样面容的中原中也此时看起来竟也没比他整洁多少，他的脸颊上残留着【污浊】绽开的狰狞血痕，但是他不以为意，隔着手套随手抹开，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妖异的俊美。

太宰听到声音正要回头，后脑勺就被首领以一种温柔又无法挣扎的力道按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是个前·搭档而已，”首领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你很关心他吗，太宰？”

太宰治：“……”

不等他回答，已经走到近前的中也单膝跪在他的身后，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毫不客气推开同位体碍眼的脸。

干部语气讥讽：“太宰，你的前·部下还挺会给自己加戏。”

太宰治：“……”

被两个重力使前后夹击的太宰·前港黑首领·前港黑干部·治乖乖闭上了嘴。

但是雄竞并不会因为正主闭麦而终止，本来他们也没打算让太宰掺合进修罗场。别看他们嘴上称呼对方为“前搭档”和“前部下”，可是那阴阳怪气也掩不住的酸妒，分明是对同位体老情人/前夫的身份心知肚明。

老情人，不是，中也将太宰扣入怀中，亲眼目睹他坠楼时的心惊肉跳才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碾碎同位体的勃然怒意。

他咧开嘴角，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感情：“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蠢货了——喂，我说，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动了太宰的家伙是什么下场吗？”

没有反水，也没有捅刀，只是把太宰治吞进去就被打爆的【龙】：……

首领却没有看他，只是摩挲着垂在自己颈上的围巾，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画面，有些神经质地笑道：“太宰想要‘死’，而我给了他——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干部听到某个字眼后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可是当他开口时，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笃定：“他想活。”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兜头劈在了另外两个人的耳边。

首领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他垂下眼眸，深深望进太宰眼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茫然，某一段模糊不清的回忆——也许这不是他的回忆，而是来自同位体的珍藏，正在这漫长的一眼中慢慢浮现。

似乎总有人觉得像太宰这样的聪明人早就厌倦世间的疯狂、腐败、没人性，又或者太宰无人理解的孤独与无法和解的自厌终将导致一场盛大的自我毁灭……他们给太宰治找到了无数个可以去死的理由，但是中原中也始终记得，在他们十五岁那年的初遇，太宰满脸是血地躺在擂钵街废墟的阴影中，可是他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像一株天生绽放在黑暗里的夜间植物第一次见到太阳那样，安静又惊讶地看向晴空下的自己。

“如果你是‘中原中也’，你就应该知道——”干部的脸上没有任何暗示，也没有任何企图。一副仅仅是说出了事实的表情：“太宰治是想活下去的。”

决绝离开也好，坦然赴死也罢，对于“活下去这一行为的价值”不肯含糊、宁肯延长这痛苦又耻辱的生命也在坚持寻找——

救世主拯救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又何尝不是在向这些世界求救呢？

只是太宰治这一生离岸太远，以至于求救时，都像在挥手道别。

干部抱着太宰站了起来，他本来是跟着一起跳了下去的，却没想到太宰在短暂的休克后将首领中也带入了不属于任何世界的时空缝隙中。

他找不到他。

在被又一次失去太宰的恐慌填满之前，他想起有一个白毛刚好在几分钟前给他做了一次成功也失败的示范——

经历过时空乱流的绞杀与解封【污浊】的损耗，中原中也其实不比另一位中原中也伤得轻。但是他膝盖和手掌还算完好，所以此时才能把又一次陷入虚弱期的太宰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着撑着地面跪地不起的首领，突然问道：“所以，你是真的要与太宰殉情吗？”

你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般绝望吗？

尤其当你发现，想要独占太宰并不只有“死亡”这一种可能性，你真的会舍得让太宰去死吗？

干部的脸上是要咬碎猎物的野兽般的神情，他一字一顿逼问道：“还是——你想要借机把太宰变成你的私藏？！”

首领眸色沉沉，他似乎飞快地看了一眼太宰，但是又转瞬错开。

这两个问题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说呢？”

这个答案无疑比他承认其中任何一个都能激怒中原中也，那一瞬间他迸发出的杀意几乎抽干了空间中全部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