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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16)

作者: 有仙着 阅读记录

蝉时雨穿过门走出去,看见了那老头稍年轻时候的样子,腿脚都还正常。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猪头肉,老头正在跟别人喝酒,喝的还是茅台。

他对面坐的那个人脸是模糊的,只知道穿了个军绿色的褂子,是个秃顶。

蝉时雨堂而皇之地走过去,两个人却都看不见她,秃顶抬手敬了老头一杯,憨笑道:“高老哥,上次那批货,王家问还有没有,要是事能办成,还给这个数。”

高老头吊着眉梢看着秃顶伸出的两根手指,哼了一声,没嚼碎的肉沫子喷得到处都是:“现在行情不比以前,这个数可不够了。”

蝉时雨听得稀里糊涂,心想什么货,丧尸还是病毒?

秃顶眼珠子来回转,像个活老鼠,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嗐,这……咱们这谁不知道高老哥有本事,什么货什么能弄来,王家那边也说了,都倚仗着您,这瓶茅台就当孝敬的,要是货满意,再添一倍酬劳也不是事儿!”

说完,秃子觑着高老头的脸色,搓手道:“您…别是办不成吧?”

高老头登时拉下了脸,把筷子一撂,唾沫横飞:“他老王家仗着有个进了城的儿子,眼珠子真是吊起来了,也不满世界打听打听,这地界上谁不找我老高办事?我告诉你,别说只要一批货,就是一百批,我也有门路!”

“是是,”秃子立刻迎上笑:“那这事就麻烦您了高老哥,别忘了掌掌眼,挑点好的!”

高老头哼一声,把酒添进小酒瓯,仰头闷了。

蝉时雨脸色不太好看,觉得这对话怪怪的,不过看着墙上的日历表数了数,这个时空也就是两年前,她死的那一年社会治安就已经蛮不错了,现在应该很少发生那种事了。

空间骤然扭曲,蝉时雨像脑子被猛地拽了一把,头痛欲裂,再清醒过来时,正站在村口的那条小道上。

她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是晚上,一脚踏进了小道的中央,两边都是大片的水田,走了没多久就到高老头家了。现在再一看,才发现这条曲肠小道居然这么长,尽头一直绵延到山,半隐在薄雾里。

薄雾里开过来一辆面包车,秃顶带着几个男的迎了上去,高老头从驾驶座上下来,一把拉开后门。

蝉时雨不安的预感彻底照进现实——他从后座上拉下来一个女孩。

可能二十岁出头,可能还不到二十岁,总之是学生模样,被绑得严实,嘴上缠着好几圈胶带,凌乱的头发底下,是一双充血倔强的眼睛。

蝉时雨像一脚踩空了楼梯,心脏骤然漏了一拍,她快跑两步,伸手要抓:“喂……”

然而手指从这些人身上穿过,对于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她什么都做不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看似力竭的女孩却突然暴起,一头顶飞了高老头,那爆发力如此之大,几个人都没拦住,高老头一下子飞下了坡,栽在水田里,捂着自己的脚不住哀嚎。

秃顶下去扶他,其它人立刻把女孩摁倒在地上,为首的掏出一根铁链,死死地缠在女孩脖子上,几下就系了一个死扣,看那熟练程度,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后面的事都变成虚影一样,蝉时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她的视野里,周遭的一切都褪去了,她只能看到被摁在地上的女孩,扎眼的铁链,还有胶带后面对方声嘶力竭的怒吼。

像野兽一样。

蝉时雨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在睡觉的房间里。

她死死捏住发抖的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喊道:“燕*队……白姐?有人吗?!”

无人回应。

家具是新的,她还在梦里。

燕槐序和白月练此刻不知道在哪,蝉时雨也不知道怎么醒过来,她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在房间里迷茫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那张木床上。

她把被子床垫拽到地上,推开了木板床,露出地上一扇木头的活板门。

这是一间密室。

蝉时雨紧张得手心冒汗,腿都有点软,但想起刚才隔着不到一米,那个女孩倔强的眼神,她心一横,咬着牙跳了下去。

地下是个十分逼仄的空间,可能就有一个卫生间那么大,墙上钉着一枚粗大的铁钉,悬挂着一截断了的铁链。

这里原本拴着一个人,不过已经不在这里了。

怪不得那次入梦,蝉时雨听见床底下传来铁链的声音,原来当时在梦里,这下面居然锁着一个人吗?

蝉时雨蹬地而起,跳到坑外面,抓起墙上的日历看了一眼,距离那个女孩被绑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了。紧接着她一路跑到了大街上,在池塘边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短短一年,再不见一点风采,头发一闹股团在脑袋后,搬着一盆衣服,跟很多女人一起在池塘边上搓洗,两手粗糙,偶尔露出的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好了又添,添了又好。

她像变成了一具彻头彻尾的壳子,见了人只低低地笑,眼皮也不敢敛开一样。蝉时雨脚像灌了铅,慢吞吞的地挪过去,却在某一个角度,看见那女孩眼底某种惊心动魄的精光。

蝉时雨生怕自己看错了,飞奔到她身边,只见女孩正在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靠在一起洗衣服,面上带笑,好像在说家常一样,温驯又不起眼。

蝉时雨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女孩平静有力的声音:“我准备了,明天晚上送菜车会进村,之前我给开车的司机塞了钱,他会载我们离开这的,等到了镇上,这次不去派出所了,就沿着铁轨跑,只要能跑出这个辖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