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9)
蝉时雨又想了一下,追上去:“不过奶茶的事还是可以考虑的,孟婆汤可贵了我还没有工资,东岳大人——”
燕槐序轻轻哼笑一声,盯着地上刘平兰毫无波澜的眼睛看了一会,就着尸体当下酒菜,费劲地扒拉了一通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发现她确实不认得东岳大帝。
她获封陵光神位的时候已经战死牺牲了,跟恶灵同归于尽,说得好听点是谥号,说难听点狗屁不是,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地府三帝中,杀神酆都大帝早已仙陨,地藏王统管地府,忙得像小陀螺,只有东岳大帝神龙见首不见尾,既没有个人资料,也不参与地府决策,看起来是个游手好闲的局外人。
燕槐序拾起那根一下捣穿心脏的长枪,打量片刻,随手一扔走了。
十殿的阎罗们忙着修复大楼,治疗伤员,清除无关者记忆。成峰集团周围被围上了结界,薛礼站在大楼前,把手揣在长袖子里,面色如沐春风,她的眼睛总是眯眯的,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嘴里小声念叨:“五万,十万,二十万......”
白月练往旁边一站:“说你是笑面鬼你还喘上了,这么多赔偿,查察司总不能一分不出吧。”
薛礼穿着一件镶白边的黑色长袍,像古时候的丧服,又笑眯眯的,晚上撞见了老吓人一跳,其它阎罗王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笑面鬼”,笑面鬼本人笑呵呵道:“查察司财力如何你不知道?”
她往旁边瞅了一眼,见燕槐序没跟过来,才小声道:“李为僧常常来诉苦,你这位小支队长乃是败家子中的翘楚,你都有钱给她善后,区区一栋大楼,东岳大人不会赖账吧。”
白月练哼笑一声:“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十殿是都掉钱眼里了吧。”
两人并肩而战,薛礼的个头居然并不比白月练矮多少,阎罗们进楼安置受伤人员,仲秋时节,正是起风的时候。
白月练突然道:“七十二棺现世,转轮王怎么看?”
薛礼笑眯眯道:“转轮王站着看。”
白月练张扬的眉眼此刻冷得像坚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礼柔顺的黑长直,意味不明道:“地府人人都在说,那个人回来了。”
薛礼依旧笑眯眯道:“哪个人?神秘人,还是伏地魔?”
“东岳大人,不管恶灵是否再生,跟我们这些打工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拿我的工资,尽我该尽的责任,说白了,恶灵是神官们该考虑的。”
白月练哼笑一声:“你倒是很看得开。”
薛礼慢悠悠道:“薛某一向如此,”她抬眼看向燕槐序走来的方位,轻声道:“再说了,回来的可不只有恶灵。”
“恶灵?什么恶灵?”蝉时雨突然蹿出来:“你们在聊恶灵?”
白月练长长的红酒色卷发随风飘扬:“是啊,优等生,你们学校教恶灵吗?”
蝉时雨:“当然教,基本史策嘛。跟厉鬼不同,恶灵是天生邪物,几百年的人间怨气都不一定能催化出一只,世上第一只恶灵生于冬天古战场,取代号为元英,在千年前跟陵光大人同归于尽了,这场战役被称为灵灾。”
“元英一死,世上再无恶灵出世,直到半个月前,七十二棺再现,地府很多人说,很快要有新的恶灵诞生了。”
薛礼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是诞生,而不是回来?”
蝉时雨愣了一下,理所当然道:“因为元英早就死了啊,魂飞魄散,而且已经死了千把年了,怎么回来?”
说完,她撑着下巴道:“不过这半个月还真是巧啊,就这个月十五号,七十二棺现世,燕京西郊发现了第五个空恶灵阵,要真算起来,燕队也是半个月前刚入职诶。”
“什么入职?”燕槐序随口一问,走到蝉时雨身边,盯着对方斜刘海上那个艾莎公主的卡通发夹看了一会儿,忍无可忍地挪开了视线,失去了交谈的欲望。
蝉时雨感受到了对方嫌弃的视线,觉得很受伤,喵一声跑到了白月练身后。
薛礼笑眯眯地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这个案子简单明了,后面的善后过程我会亲自跟进,来之前查察司托我把各位的报酬带来,快快快,排队领工资了!”
蝉时雨立刻开心了,“呜呼”一声,兴致冲冲地跑上前去,从薛礼那里领走一个小红包。
薛礼像散财童子一样,把红包递到燕槐序手里:“早就听闻燕队风姿,可惜一直没空见一面,以后有用得到第十阎罗殿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燕槐序面无表情地收下红包,点了点数量,才开口道:“如此就多谢了。”
几人谈话间,几个阎罗架着嚎叫不止的黄成峰从楼里出来:“薛姐,这人没法清除记忆啊,他被做成傀儡了,最好请秦广王蒋韵来看看。”
薛礼走近两步,翻起黄成峰的眼皮看了片刻:“不必,可以不清除他的记忆,只要用幻术干预一下就行......月练。”
白月练懒洋洋地凑到黄成峰耳边:“你今天照常来上班,没想到公司遭贼了,警察来查案子,你光棍一个,到哪都不受人待见,跟着警察去做笔录的路上还踩了坨狗屎,摔了个头朝天,正好有坨鸟屎拉你嘴里了......”
薛礼轻咳两声:“适可而止。”
白月练耸耸肩,补上最后一点:“你想起了昨天掉进化粪池的经历,觉得没脸做人,回家后搓了三个小时澡。笔录过程很简单,没有刘平兰,没有道长,也没有小鬼,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场梦,过两天就忘了,臭味却一直留在你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