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我牙疼(53)

“现在你长大了，小川以后也有出息，你爸也知道错了……”

“……”

耳边外婆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全砸在林满月耳朵里，她谁也不管，只看着李月娥，又一次问她：“你到底离不离婚？”

李月娥眼泪比她先下来。

“你就非要我离婚？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林满月看着她，握紧的手控制不住的在抖，无数话往她嘴边挤，她甚至想不顾一切的说一句：那就去死吧，都去死了，都死了就好了。

听见动静的林毅川从楼上跑了下来，朝所有人喊了一声：“够了！都别说了！”

他拉着林满月往外面走，手里还提着两人回来时背的书包。

“去哪？你俩去哪？”外婆在身后喊。

林毅川头也不回：“回市里！反正饭也吃过了，我姐还要回去上班，我也还要回去兼职，外婆，我下次再来看你。”

舅舅开着车追了上来，说要送他们去镇上坐车。

林毅川摇头拒绝了。

舅舅跟着劝了一路，最后叹了口气，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没有再追。

他说：“你妈这辈子太辛苦了，当年你跟家里闹翻去外地上学，你妈帮你到处借钱，现在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她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林满月没说话，面无表情往前走，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跟那年一样一边走一边哭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自己没有家这件事情。

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她想说只有那一年的学费是李月娥给的，那一年交完学费，她全身上下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

她自己都忘记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她还想说那些钱她早就还给李月娥了。

她更想说如果不是一直记着这些，她压根就不会管李月娥到底离不离婚。

她就应该跟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在大学毕业那一刻就飞离这座城市，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谁也别想找到她。

可每当她想要狠下心来的时候，她又总会忍不住想，想小时候李月娥还是会在田凤英面前维护她，想她小时候冬天发了烧，李月娥一个人带着她去镇上打针，连续三天，每天徒步来回，最后一天回来的路上下了雪，李月娥取下外套上的帽子给她戴上。

明明做这一切的李月娥脸色并不好看，她总记得李月娥给自己戴上帽子时冷着脸怪她为什么要生病，可她也记得李月娥转过身后缩着脖子顶着大雪走在她前面。

她更记得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李月娥找出她被藏起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她发现自己被林高和田凤英以四万块钱彩礼卖出去的时候，她崩溃，绝望，跟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想翻身从楼上一跃而下一了百了。

那是李月娥第一次反抗林高。

那个凌晨，她背着书包去镇上坐车，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家。

她一边走一边哭，林毅川那时候也像这样跟在她身边，直到她上了去县城的大巴，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零散的钱，还有一张银行卡递给她：“妈妈让我给你的。”

大巴开动的时候，林毅川在车窗外面问她：“姐，你还回来吗？”

林满月说：“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直到现在，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

林满月想，她为什么不能像林高那样，要坏就坏的彻底啊。

还好现在不是节假日，回市里的高铁票很好买，林毅川买好了票，晚上九点多他们就回到了市里。

林毅川放下东西，朝林满月道：“姐，他们给你打电话你别接了。”

他也不知道舅妈他们还给林满月安排了相亲的事情，要是知道，他就不会劝他姐回去了。

晚上外婆那边的人果然打了电话过来，林满月一个都没接，顺手把那些打过来的号码全部给拉黑了。

宋疏本以为林满月要过几天才会回来，毕竟小橘都送到她家来了。

晚上她洗了澡在给月亮擦眼睛的时候，手机响了几声。

她瞥了一眼，看见是林毅川发来了消息。

本来想着忙完再去看消息的她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伸手拿起手机，一点开消息，她眉头就皱了起来，下一瞬就起身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一出来，月亮跟小橘都跑到了她的脚边，小橘抓住她的裤腿往上爬，月亮也趴在她的小腿上伸懒腰。

宋疏想到林毅川发来的消息，他说林满月现在心情不大好，问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过去一趟，陪他姐说说话也好。

宋疏找来牵引绳，又拿来一个猫包，把小橘给塞进了猫包里，给月亮穿上了牵引绳。

门被敲响的时候林满月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影。

她睡不着，也知道一旦安静下来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会去想其他的，然后越想就越是控制不住情绪。

每当这时候，找部电影或者一档有趣的综艺，或者是一本小说，只要能够让她没空去想东想西就行。

听见敲门声，林满月就点了暂停，起身去开门。

她以为是林毅川点了外卖，于是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道：“房门口就行！”

因为哭过的原因，她的声音还是沙哑的，眼睛也肿的难受。

等走近了，林满月就模糊听到了猫叫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好像宋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而这时候她已经伸手把门给打开了。

一开门，宋疏果然站在外面，背着猫包，手里还牵着一只猫。

月亮分明还记得她，直接从她打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贴在她的脚边一边呼噜呼噜一边蹭着，没一会儿就躺倒在了地上，仰着肚皮朝她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