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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匪(75)

作者: 问尘九日 阅读记录

薛鸷不喜欢那些佶屈聱牙、无聊透顶的文章,却唯独对这些兵法谋略颇感兴趣。

得了书,他就更找到了借口, 每日一得空便过来纠缠着沈琅,要他把书里写的念给自己听。至于那黑棋白子,便被薛鸷假做将帅兵卒,在棋盘上照沈琅念的推演起来。

薛鸷喜欢这个“游戏”,沈琅倒也不讨厌,每日午睡起来,两人便在棋盘上摆棋推演。后来兵书念完了,两人干脆就丢下书册,在棋盘上摆出州县,到最后谁占的城池最多,谁就算胜。

两人为此也经常拌嘴吵架,一开始总是沈琅略胜一筹,到后来,沈琅发现薛鸷似乎总能走出一些出其不意、剑走偏锋的打法,他也渐渐在这场棋盘推演里落了下风。

薛鸷终于压过他一头,看向沈琅的眼神顿时一亮:“我听三哥常说,‘术业有专攻’,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沈琅把代表己方将领的那枚锤形漆木双陆棋放到他手心里,“薛大将军好厉害。”

薛鸷一把抓住他手腕,然后挺得意地笑道:“沈帅这句话,我很同意。”

除了棋盘上的消遣,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比食欲更旺盛的便是情|欲,许多个蝉鸣聒噪的夜晚与午后,两人都在沈琅那张潮热而闷不透风的睡榻上交|缠在一起。

某天沈琅忽然惊觉,自己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每晚枕边都多一个人,习惯这人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落在他身上的吻、他粗蛮而急躁的拥抱、指上粗糙的茧抚蹭过他身体时的温度。

在这个漫长而又短暂的夏日里,沈琅再也没有失眠过,他总在极度疲倦的状态下昏昏沉沉地睡去。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那交缠在一起的呢喃低语、喘|息咒骂究竟是属于薛鸷还是属于他。

二人就像两只本不相干的蛛蝥一般,因缘际会,原本该是各织各的网,谁知其中一只却把网织得太大,将另一只连蛛带网全都给吞没了。

沈琅不耐热,于是薛鸷就给他摇了一个夏天的扇子,只要他说疼,这个人就会立即从勃|发的欲|望里停下来抱住他。好几个意识恍惚的瞬间,沈琅很想就此沉湎下去。

倒在薛鸷怀里,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有时候沈琅想,他这一世也无法像寻常人那般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和薛鸷这段露水情缘,也算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尽欢就是了,他不会有身孕,也吃不了什么亏。但要是真动心动情,那就太傻了。

八月初旬。

这日,七八个流民模样的人来到了天武寨其中一座山头的山脚下。

守在路旁预备劫道的小土寇们见他们衣衫褴褛,也懒得搜身,原打算直接放他们过路,却见其中有一青年男子忽地朝他们这边抱拳作揖。

随后那人便开口问道:“我姓李名崧,打南边过来,听闻你们此地有一山寨名号‘天武’,好汉们可知道?”

小土寇道:“正是我们寨子。”

“那可巧了,”那人笑起来,“我与你们寨里的大爷原是旧相识,与你们那位李三爷是本家人,论起来,他要喊我一声表弟。”

那小土寇将信将疑:“你可有信物?”

那汉子立即便叫人送上来几封书信,让那几个小土寇过目:“这是你们三爷这些年寄来的书信,你们拿去认一认,就知道了。”

这几个劫道的土寇也不认字,更辨别不出李云蔚的字迹,于是只好派了一个小土寇拿信回寨验明。

如此一来一回,才总算确认了这些个“流民”的身份。

多年未见,薛鸷先是命人带几人去沐浴更衣,随后又和李三张罗着叫人摆起宴席,在寨里收拾出他们住的地儿。

这些人濯洗去面上脏污,换下褴褛衣裙,除了都有些消瘦之外,与普通流民看起来还是有所区别的。

酒桌上。

那李崧在薛鸷身旁落座,一把揽过他的肩,先是狠狠地拍了拍,然后才红着眼道:“阿鸷,算起来咱俩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你小子也变模样了……高了,也壮了。”

故友重逢,薛鸷心里也觉得感慨:“你们当年走得太突然,我当时心里还很是难过了一阵。”

“到底根在这儿,我才进到豫州地界上,就觉得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李云蔚在旁低声问道:“李崧,你爹娘呢?”

李崧面色一僵,过了会儿才道:“他们年纪大了,那夜没跑出来,被那些狗娘养的给活捉了!”

“你逃了,那些兵肯放过你?”

李崧冷笑一声:“他们寻了几日没找到我,害怕上边怪罪,便随便挑了个人顶上,行刑那日,我也在人群里,看着我爹娘……”

他忽然拍了一下桌案,眼泪猛地从眼眶里滚砸下来,坐在他身侧的年轻女子也用衣袖挡住脸,低声呜咽了起来。

“不说这个了,”薛鸷往他面前的酒碗里倒满酒,“人死不能复生,你和你妹子能逃出来,也算大幸了。”

仇二也上来和他碰碗:“吃酒,李崧兄。”

李崧把满脸涕泗用袖子一抹,端起面前的酒碗便一口咽了个干净,看向薛鸷时,他眼里仍有泪光:“我们东躲西藏了这些时日,夜里都没敢睡个整觉,就怕什么时候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下去了。寨里统共千百个人,就跑出来这几个……”

桌上有个跟李崧一道来的中年汉子闻言也咒骂道:“那起狗娘养的贱人!还有那姓宋的狗官,亏咱们为他干了这么多脏事,那什么狗屁将军一来,他立即就把咱们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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