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126)
兴儿已忍耐不住,根本等不得,抓起一根鸡腿便大嚼大咽起来,吸溜着口水道:“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是他们把咱仨硬拉进来的,这难道还能有假?”
许文壶看着他一言难尽的吃相,很是无奈道:“兴儿,休得无礼。”
陈亮笑着进门,“何必讲究那些虚礼,三位奔波一路,尽管敞开怀去吃,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告知于我。”
许文壶看着满桌子菜,微微皱眉。
这哪里是照顾不周,根本就是照顾太周了。
陈亮走上前倒酒,朝许文壶举杯,“先生这一路辛苦,小人敬先生一杯,感恩先生大驾。”
说罢,仰面将酒一饮而尽。
许文壶只好起身,以茶代酒,回敬过去。
陈亮与他一并坐下,推杯换盏间,许文壶杯中的茶便已替换成酒,微醺之后,戒备便放低许多,举止随意起来。
兴儿不必多说,抱着只烧鹅早啃得不亦乐乎,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只有李桃花始终留有心眼,凡是入口之物,皆用头顶银簪试过,见不发黑,才放入口中咀嚼。
*
夜晚,许文壶晃晃悠悠推开房门,刚走进去,便看见擦着头发一身寝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李桃花。
许文壶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双腿跟灌铅似的,结结巴巴道:“桃花?我没看错吧,怎么会是你。”
李桃花满头湿法堆在颈间,乌黑青丝更衬出肌肤雪白,细腻如玉。她只顾擦头,对许文壶翻出记白眼,“是我又怎么了?看见我很不开心啊。”
许文壶通红着一张脸,慌忙解释:“不,不是,我是说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他们怎会将你我安排到同一间房?”
李桃花擦着头发,“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来都来了,咱们两以前又不是没在一间屋子睡过,大惊小怪个什么。”
她往地上努了下嘴,“瞧,地铺我都给你打好了。”
许文壶瞧见地铺,便跟找到窝的兔子似的,冲过去扒开被子便钻里面去了,头都不往外露。
李桃花“咦”了一声,嫌弃道:“一身的酒气,你就不洗洗?”
许文壶便又爬起来,一溜烟跑到屏风后的净室,干站在那半天,半点宽衣解带的动静没发出。
李桃花头发太多,懒得擦干,只半干便上榻躺下,打了个哈欠道:“放心洗你的,我不会偷看的。”
如此又安静片刻,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才悄悄传来,随即是水珠落地的哗啦声。
李桃花闭眼却睡不着觉,便睁开眼,往屏风上看去。
只见灯影昏黄起伏,勾勒出一抹清瘦颀长的剪影,十八九岁正值肌肉紧致之时,举瓢冲洗时,手臂的线条清晰利落,李桃花甚至能看到在那修长颈间起伏的喉结。
李桃花鬼使神差的,居然吞了下口水。
她翻了个身将脸朝里,尝试平息狂乱的心跳,只在心里默默嘟囔一句:看不出来,肩膀那么宽,小腰还挺细。
水声平息,脚步声响起,许文壶从屏风后出来,深呼出一口浊气,回到地铺坐下。
房中静谧安详,只能听得到绵长的呼吸声。
许文壶嗅到那缕熟悉的清甜气息,循着气味看去,看到后脑勺朝外的李桃花。
他犹豫再三,终是轻声询问:“桃花,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李桃花闷闷回答。
许文壶不由发笑,语气愈发柔和,“那现在与我说话的是谁?”
“是李桃花的妹妹,李杏花。”
许文壶也演了起来,“杏花姑娘这厢有礼,在下有个问题想与你探讨,不知方不方便。”
“有话直说,我看心情回答。”
“杏花姑娘觉不觉得,此地有些怪异?”
“怪啊,怪舒服的。”
李桃花裹紧松软的被子,袭来的困意让她的语气比蜜糖黏软,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真舒服,这五十文花的也太值了。”
许文壶口吻有些发沉,却也附和:“是啊,值。”
值得让他害怕。
窗外露水嘀嗒发响,扣人心弦。许文壶再出声,李桃花便已睡着,回应他的只有绵软的呼吸声。
许文壶躺下独自思忖片刻,连日赶路的疲惫如大山倾压,眼皮渐沉,一并睡去。
翌日天亮,三人前去同陈亮告辞,特地多出两百文作为答谢。
可陈亮的注意根本不在那四五百文钱上,他吃惊地望向许文壶,着急道:“正事尚未完成,先生为何提前离开?”
许文壶下意识诧异反问:“正事?”
陈亮道:“我们花了大价钱请您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您给我们驱鬼降魔的吗。”
第65章 蚕
“驱鬼?”许文壶一脸懵, 根本不知道陈亮在说什么。
陈亮见他茫然,自己也面露震惊,“难道你不是茅山而来的青空道长, 外称云游先生?”
许文壶正要摇头,李桃花便用手肘捅了他后背一下,走到他身旁, 清了清嗓子道:“嗯……怎么可能不是呢, 驱鬼嘛,我家先生很擅长的, 刚才他之所以向你告辞,不过因为他有件重要的法器忘带了, 我们昨日夜里便商定,今日要启程回去一趟,好把法器取回来。”
陈亮点头, 深以为然的样子, 却也面带愁容道:“可松江到茅山路途漫长,一来一回极为耽误时间,那恶鬼已在我家放肆半年之久, 搅合得人心惶惶, 再拖, 恐怕全家人都要坚持不住了。”说罢便举袖抹泪。
李桃花并不为此动容,语气仍然轻快明了, “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必须得回去拿到那个法器, 否则根本就没把握将鬼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