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167)
许文壶失落的神情有些许缓和,望向李桃花的眼眸,不确信地道:“这也算是帮忙吗?”
“当然算了!”李桃花重重点头,“不信你回去问问孙二两口子,看他们俩会不会感谢你做了件大好事。”
许文壶松了口气,备遭谴责的良心感到些许宽慰,对李桃花由衷道:“桃花,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现在好受多了。”
李桃花潇洒一摆手,“咱们俩谁跟谁,还用客气这些。”
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反正帮谁都是帮,他们的忙你都帮了,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她在委托人时有个习惯,便是会多眨两下眼睛,唇也不自觉抿起。
许文壶恍惚间感觉面前站了只小兔子,脑子都迷糊了,话
还没过脑子,便已不自觉点头,“桃花但说无妨。”
李桃花笑道:“我要你教我识字。”
“好。”许文壶一口答应,想也没想。
李桃花眨了下眼,“这么爽快?不再多考虑考虑?”
许文壶发笑,耳后浮现灼热的嫣红,隐在冰凉的夜色后面。
他道:“能为桃花派上用场,是我的荣幸。”
李桃花又眨了下眼,显然惊讶住了,抬手扯了把许文壶的脸颊,感叹道:“平时呆呆傻傻的,没想到嘴还挺甜。”
许文壶伸出手,分明是想将李桃花的手拿下来的,临肌肤相贴,他的动作顿住,语气有些慌乱地说:“既然这样,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我把纸笔找出来,今晚就教你写。”
李桃花松开他的脸颊,却把手掌摊开在他眼前。
许文壶愣了愣,不懂她的用意。
李桃花无奈道:“杀鸡焉用屠龙刀,纸笔那么贵的东西,何必浪费在我这半吊子身上,反正回去的路还长,你就在这上面教我写我的名字吧。”
许文壶看着她光洁的掌心,指尖不由得微微发痒,嘴上想说“这于理不合”,动作上却已情不自禁,伸出食指指尖,在那柔软的手掌上一笔一画,轻轻描摹。
李桃花看着许文壶认真的表情,掌心传来的瘙痒感觉像只小猫爪子,不仅手掌心痒,心上也跟着痒。
“这就是‘上’字。”许文壶坦然自若地说着,却又无时无刻不躲避李桃花看他的眼神。
李桃花跟着比画了一遍,飞出一记眼刀给他,不悦道:“你少拿教栓子那套来糊弄我,这么简单的字,不用学我都会写,我才不要学这些,我要学就学难的,比如写自己的名字。”
许文壶心里觉得基础的字练好比什么都重要,但李桃花这样说,他也不反驳,只有些无奈地道:“好,桃花想写什么,我就教什么。”
李桃花笑了,“这还差不多。”
于是二人边走边忙正事,许文壶重复方才在动作,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写下一个“李”字,动作很慢,方便她理解。
“原来李字这么好写,快快快,再教我桃字。”李桃花自信心大涨,兴奋得不得了。
许文壶见她开心,自己也不自觉愉悦起来,轻快地比画出“桃”字。
李桃花却皱了眉头。
她竖起手掌,看着上面那个看不见的“桃”,抱怨道:“好复杂啊,怎么感觉像棵小树苗一样,东长西长,伸出来好多小树杈子。”
许文壶怔了怔,不由道:“桃花本来就是小树啊,自然会有几根树杈。”
李桃花不假思索便说:“我不喜欢树杈子,我喜欢竹子,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胡乱生长,就像你——”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及时打住,把“一样”两个字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许文壶的心砰砰发跳,好像差点就知道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旋即追问:“我怎么了?”
李桃花吞吞吐吐,字眼突然变得烫嘴似的,“你,你……”
忽的,她双眸一亮,像找到出口似的,脱口而出说:“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吧?我要看看,是我的名字难写,还是你的更难写。”
许文壶的心头盘旋上一丝失落,却还是点头答应,教李桃花写自己的名字。
写到“许,文”二字,李桃花还直呼简单,等到那个“壶”字出现,李桃花就笑不出来了,摇着头收回手道:“不行不行,我头要晕了,我不学了。”
许文壶一本正经起来,“桃花既已下定决心,岂能半途而废?无论如何,我以后都要教会你写字的。”
李桃花捂紧耳朵便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天黑路滑,桃花你慢些走。”怕她摔倒,许文壶忙去追她。
李桃花步子快,二人一前一后拉扯了有半里路,才终于再度并肩。
许文壶气喘吁吁,抓住她的腕子不松手,生怕她又跑了。
李桃花一把甩开他的手,故意装起失忆,“你是哪里来的,我不认识你。”
许文壶明知她是在跟他玩闹,仍是不自觉慌了神,连忙便说:“不,你认识我的,我叫许文壶,你刚刚才写过我的名字,你忘了谁都行,唯独不许将我忘了。”
慢条斯理的酸书生,头一次对她较了真。
李桃花杏眸半弯,对他笑道:“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不能将你忘了。”
听着李桃花有恃无恐的语气,许文壶心想:我若娶了你,你不就是我娘子了。
可他不敢说那话,仅是在心里想想,便觉得自己是个觊觎旁人未婚妻子的卑鄙小人。
他就只好将头转过去,不再看李桃花,生怕自己会被她看穿龌龊心思一般。
李桃花也没察觉到许文壶的异样,她只当他是生气了,便凑过去用手拉拉他的袖子,轻声道:“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