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186)
僵硬过后,锦毛鼠猛然回神,见鬼似的把李桃花的手扯掉, 步伐一退就是一丈远,睁大了两只凤眼惊悚道:“虽说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毕竟你未婚我未嫁——呸你未嫁我未婚,所以从此以后,你我还是保持三尺开外的距离,不要离得太近,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李桃花挂上街头登徒子惯用的放肆笑容,抬腿走向锦毛鼠道:“别这么严肃嘛,来,笑一个,我还是喜欢你那个猖狂嚣张的样子。”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炸毛耗子生怕落入魔爪,使出十成功力拔腿便跑,躲避官差都没跑这么快过,留李桃花在原地大笑。
许文壶魂不守舍站了半天,满脑子都是李桃花跟锦毛鼠打情骂俏的场面,心跳都快停了,呼吸都变僵了。
直到锦毛鼠逃跑中从袖中掉出一枚漆黑圆润之物,他才缓缓回神,出声道:“鼠兄留步,你有东西掉了。”
锦毛鼠跑太快,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许文壶上前,将掉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也是直到这时发现,原来这漆黑圆润之物是枚药丸,但拿在手里,并没有闻到草药的清苦气,反而有股挥之不去的臭味萦绕在鼻息间。
许文壶凝视着这小小药丸,忽然不知回忆到什么,眼神充满了蹊跷与怀疑。
这时,锦毛鼠乘风而返,两脚还没沾地,嘴里便大声嚷嚷:“药!谁看见我药了!”
许文壶还没来得及出声,锦毛鼠便飞闪到他面前,一把夺走药丸,“多谢老乡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刚到手的宝贝长腿飞了。”
他把药丸重新放回袖子,再三检查不会掉出才安心。
李桃花在旁边看了半天,不由得便问:“这是什么东西?”
“补药。”锦毛鼠随口胡诌。
李桃花:“补哪里?”
锦毛鼠沉默下来,开始思考怎么接着往下编。
李桃花看着他为难的神情,恍然了悟过来似的,表情变得同情而小心,放轻声音道:“好了我不问了,反正你现在还年轻,好好调理还来得及,以后我都不调戏你了,省得揭你伤疤你又难受。”
她长叹一口气,转身去牵驴,“奇了怪了,现在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年纪轻轻的,一个两个都不行。”
锦毛鼠本来还没懂她刚才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气得跺脚,“什么不行!你说谁不行呢1你回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跺完脚就去追李桃花,丝毫没留意到,许文壶看他的眼神,已然发生变化。
天际翻出晨辉,金黄的光线刺破云层,缥缈的雾气散去,隐藏在雾气下的景象全部现出原本模样。
许文壶转头去看,发现留宿的山神庙从外面看,比自己的想象中还要破败,而且房梁摇摇欲坠,若非他们几人命大,但凡夜晚的风再大些,都有可能让他们葬身废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些时候,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状况。
许文壶收回视线,转过头,面朝前方的李桃花,轻轻唤道:“桃花,等等我。”
……
黄昏日落,街巷金桂飘香,湖水里映出两岸连绵成片的乌瓦白墙,湖畔杨柳还未枯黄,依旧有几分葱郁模样,渔民站在岸边撒网捕捞,嘴里哼唱着徽州当地小调。
李桃花站在桥上,眺望两岸风景,时不时便要发出惊奇的感叹。她自小长在山窝里,还是头一次见邻水而建的房子,一砖一瓦都觉得美如画卷。
她道:“原来徽州就是长这个样子啊。”
许文壶随她脚步,同她眺望同一片风景,点头道:“这里就是姚姑娘的家乡了。”
他始终没忘记来徽州的目的,他要把那个在异乡化灰的可怜女子带回老家,魂归故里。
李桃花忍不住雀跃,眼眸都亮了起来,“那咱们赶紧把姚姑娘安葬了吧,也好让她早点安息。”
许文壶却轻轻摇头,“徽州太大了,我们并不能轻易推断出姚姑娘的老家究竟属于何地,只能边走边打听,看哪里有把女儿嫁到松江的姚姓人家。”
李桃花想了想,果断点头,“就这么办了,还是你想的周到些,不愧是榜眼的脑子。”
许文壶蓦然被夸,不经意便热了脸颊,怕正面相对走漏了慌乱,便佯装自然地转过头去,看着湖水荡漾,落日流金,轻声启唇道:“桃花谬赞,所谓榜眼头衔不过是虚名而已,我还是喜欢你说我呆气的时候,每每回忆,心头总是一暖。自我中毒受伤以后,你对我总是生怕关心不够,照顾不足,相处不知何时便变得小心许多,但其实,无论你对我怎么样,打也好,骂也好,你在我眼中永远不变,永远都是最好的桃花。”
“桃花,你还能再说我一句呆子吗?”
“桃花?”
许文壶转头看去,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恰巧又有笑声灌入耳中,他朝着笑声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湖畔浅水之处,李桃花高挽衣袖,挥着两条光洁雪白的胳膊,正和锦毛鼠玩打水仗。
“哈哈哈!有本事你也把水泼回来啊!来啊大侠!”
“没吃饭吗大侠,怎么就这点力气啊?”
“锦毛鼠你是不是不行?”
他俩旁边,兴儿栓好毛驴撸高袖子,忍不住也想加入其中,余光往桥上瞥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不好了!我家公子晕过去了!”
李桃花顾不上玩了,赶紧便去查看许文壶的状况。
她还没来得及赶到,恰好过桥的路人中有略通医术的,便蹲下给许文壶掐了人中,把他掐醒后又给他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