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212)
许文壶捂住发麻的嘴巴,摇头如拨浪鼓。
李桃花低下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不由抱怨:“我是发现了,你从到京城开始就变得劲儿劲儿的,怎么着?是吃错药了还是下马时脑袋被马屁股磕了?”
许文壶的内心百转千回,反复出现“婚约”和“崔氏”诸如此类的字眼,刚消下去的一股子热血顷刻便又涌入头脑,再度恢复方才半死不活的口吻,笑了声说:“我倒是想吃错药,最起码,发疯也能有了理由。”
李桃花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幽怨一闪而过,喃喃道:“发疯?你许大人不是清醒得很吗,什么男女不亲的,什么大防的,你不是很懂吗,你能发什么疯?”
许文壶哑口无言,仿佛心事被尽数看穿,生平头次生出无地自容之意。他的全身皮肤都在羞恼下变得通红灼热,连伤口都变得触目惊心,格外鲜红。
他生怕被李桃花看出异样,扯过衣物便覆盖好身体,慌乱道:“好了桃花,不必再为我操劳了,天色不早,你去歇息便是。”
李桃花本就被他一番话弄得心烦意乱,见他此举,内心更是感到不快,抬眼委屈地道:“明知寺庙只分了一间房还让我去歇息,我该去哪里歇息。许文壶,你赶我?”
许文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手也不疼了,举起来便胡乱摆动,“桃花你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
李桃花站起来,手里的伤药往被子上一摔,红着眼框道:“什么不是,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必你张口,我自己走!”
她转身摔门而出,许文壶手忙脚乱披上衣衫,连忙便去追人。
他出了门,迎面撞上名身穿灰色僧衣的小沙弥,不大个身板儿,将门口堵个结实。
许文壶边抬头去看李桃花的去向,边问小沙弥的来意。
沙弥合掌道:“阿弥陀佛,前寺有客至,称是拜访公子。”
许文壶瞧着李桃花的背影,着急道:“可说姓名?”
沙弥摇头,“是名男子,只说是公子的旧相识。”
许文壶心下了然,直觉便知是萧松。
第111章 归位
但那门房不是说萧松近几日回不来吗, 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许文壶心生狐疑,抬头一望,顿时顾及不得——什么萧松萧柏的, 桃花都要走远了!
他不顾小沙弥挡路,横冲直撞将人搡歪,径直去追李桃花。
“桃花, 桃花你听我解释!”
李桃花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逼近, 直接躲到一棵碗口粗的菩提树后面,冲他凶道:“不许靠近!”
许文壶便不敢再多迈一步了, 只是紧张地看她。
李桃花继续凶巴巴地道:“你都赶我了,又来追我干什么?赶紧回去躺你的吧, 我也值当你来追?”
许文壶心急如焚,越想解释越是笨口拙舌,甚至赌起咒来, “天地良心, 桃花我发誓,我方才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若有半分赶你走的心, 即刻降下道天雷劈死我便好!”
李桃花最烦听他咒自己不好, 本就沸腾的心情更如火上浇油, 别开脸不去看他,厉声呵斥:“闭上你的嘴, 你给我滚, 我不想看见你!”
许文壶许久没从她口中听到过“滚”字, 那冰冷的字眼乍一入耳,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浇个冰凉。他的脚步原地生根,再动弹不了一点, 心里明明想往前走,又怕因此引来更多的嫌弃,理智便将人往后拉。
天际的余晖散去,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殆尽,树下唯有阴影婆娑摇曳,大片月光稀疏淋下,冷若清泉,冻人心肠。
许文壶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角似有晶莹闪烁。之后便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李桃花兀自沉浸在难过中,并未留意到他人已不见,继续碎碎念说着许多气话狠话,直到将一通怨气消除,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当,清了清嗓子,放软了语气说:“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就比如刚刚,我不该对你说那个滚字……唉,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来了京城,好像心就总是火急火燎的,从早到晚,它就好像在一汪辣椒水里泡着,想挠痒都挠不对地方,我是真想不明白我是在犯什么癔症。”
月光仿佛上了胭脂,李桃花说了半天心里话,脸上也热出淡淡的薄红,她抿了抿唇,声音轻巧如月色,带着淡淡的,不露痕迹的试探,“你呢,听了这么半天,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耳后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稍的声音。
李桃花转过头,发现原本站着许文壶的地方,竟然是空的。
她分明想生气,启唇要骂他,却又“扑哧”笑出声音,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地方,自言自语地嗔道:“许文壶,书呆子,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就那么听我的话?难道我让你娶……”
呼之欲出的字眼咬在舌尖,李桃花面红耳赤,晃了晃早已不清醒的头脑,决心不再去想那个敏感的字,也不再去想许文壶。
*
前寺,会宾堂。
许文壶满心满脑还都是李桃花,一腔苦水不知朝哪倾吐,虽做好了见萧松的准备,却未曾专注,进入堂中便对屹立在堂的背影作揖,道:“萧兄,好久不见。”
那背影转过身,发出一声轻挑的笑:“许大人不妨抬脸看清楚,看看本官到底是谁。”
许文壶心下一沉,立刻辨别出,这不是萧松的声音。
他抬脸,迎面便撞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真想不到,我们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