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96)
老金捂住流血的手,呲目欲裂,“畜生你想造反吗!还想不想活了!”
他给手下递了一个眼色,对方掏出绳套,抡圆胳膊甩去,正好套在人犬的脖子上。
人犬寸步难行,生生被人拖了回去,身上重叠的伤口被路面摩擦,留下道道鲜红血痕,犹如泪痕。
*
回到衙门,仵作将那堆焦黑的骨头小心验过,对许文壶道:“回大人,这具尸骨拼凑起来高约七尺二寸,加上盆骨形状高而窄小,应是名男子的尸骨,骨头虽经烟熏火燎过,暂且看不出生前死因,但骨质脆而发轻,应该起码有十五年的亡龄了。”
许文壶惊诧不已,“十五年?”
仵作:“是起码十五年,看骨头损坏的高低程度,二三十年也是可能有的。”
许文壶说不出话了。
他把收在袖中的玉佩拿出来,仔细擦干净上面的灰,玉佩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李桃花见他费劲,将玉佩夺走,跑到门口举高玉佩,透着太阳去看。
“怪不得这么黑,”李桃花道,“这根本就是块墨玉嘛。”
许文壶走了过去,“墨玉?”
李桃花将玉佩塞到他手里,“你自己看。”
许文壶对光照玉,此时才算明了玉的漆黑色泽从何而来,不由赞叹:“还是李姑娘冰雪聪明。”
……
当晚,李桃花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白日里离开赤脚大院,李守德对她说过的话。
“桃花,我知道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你自家的事情,我也没脸去说那个话……但是你爹现在真的太惨了,不仅无家可归,还被讨债的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每日里只能去和狗抢吃的,水都喝不上一口。”
“桃花,我知道你恨他把你卖了,但他毕竟是你亲爹啊,小时候我们都羡慕你,因为从来没见过你爹打过你一下,还常给你买零嘴吃。”
“桃花,你不能对自己的亲爹见死不救吧?”
声音在耳朵边阴魂不散,李桃花捂住耳朵坐起来,用力呵斥道:“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去可怜他给他养老送终吗?早在他和红杏楼签下死契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爹了,凭什么还要我管他!”
吼完一席话,李桃花的鼻子不可抑制地酸了起来,可她往下一躺眼闭结实,权当李贵是死在外面了。
清脆的梆子声隔墙传来,吴老五的声音半死不活飘来:“三更已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上,夜色如墨,静谧至极。
几只流浪的狗在沿街嗅闻寻找吃食,忽然有声音惊动了它们,几条狗回头一瞧,活似见鬼一般,呜咽着跑开了。
吁吁喘气声回荡在街上,月光倾泻,照见漆黑的皮毛,和一张似人似狗的,布满惊恐的面孔。
“在那呢!赶紧追!找不回它班主会把咱们都杀了的!”
“快!上绳子!”
用出的招数与白日同出一辙,但出奇有用,甩出的绳套卡在人犬脖子上,再用力一拽,人犬便已仰摔在地,插翅难飞。
几个人一拥而上,围住他拳打脚踢。
“跑!让你跑!老子弄死你!”
“吃里扒外的东西!哥几个都把它往死里打!”
“差不多行了,别给打死了,这条狗年纪大了,新狗还没物色好,打死了班主更生气。”
一行人发泄完怒火,拽紧绳子,将人犬一路拖行带走。
皮肉被石子划割的疼痛已经让他习以为常,“人犬”睁开被血染透的眼,死死盯着漆黑夜色的尽头。
那里,是衙门的方向。
第48章 横财
因知州的拨款抵达天尽头, 衙门一时小有余钱,许文壶特地命膳堂改善伙食犒劳上下。厨子得了吩咐,当天便采买了一排车的老母鸡, 大中午的便熬起了鸡汤,香气飘的整个衙门都是。
膳堂里,李春生放着整碗飘着油花的诱人鸡汤从热到温, 表情从仔细分析, 到逐渐迷惑,最后一脸质疑, 斩钉截铁道:“不对,人狗殊途, 老祖宗都不是一类,怎么可能会生出后代来?这太荒谬了,我不相信。”
兴儿啃着鸡腿奚落道:“亏你还读过两本书, 怎么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 人和狗若不能生,马和驴为何能生,狼和狗又为何能生?”
李春生道:“马驴狼狗之分相当于人的地域之分, 南北方人能结合, 狼与狗自然也能结合。人与狗, 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若是可以, 这世道岂不早就乱了套了, 只怕遍地的人犬人羊人猪,正常的人都能算是稀有了。”
“眼见为实,你不信就自己出去看看啊, 那个杂耍班子现在还没走呢,沿街一找便能找到卖艺的人犬。”
“你让我去我就去了?无稽之谈又何须亲眼证明,听到便已得出定论,至于多此一举。”
李桃花从坐下吃饭便一言不发,此时忽然一拍桌子,闷闷道:“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饭了?不吃出去。”
李春生和兴儿顿时安静下来,低头老实喝汤啃肉。
李桃花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注意到坐对面的许文壶一直盯着碗里的鸡腿发呆,便问他:“筷子都快把鸡戳活了,你想什么呢?”
许文壶盯着鸡腿,两眼一眨不眨,突发奇想道:“李姑娘你说,倘若人和狗可以,那鸡和蜈蚣为何不可以?鸡只有两条腿,蜈蚣却有那么多腿,二者若结合,不就有了吃不完的鸡腿?”
李桃花语塞了,构想了一下长满鸡腿的蜈蚣和长成蜈蚣样的鸡,碗里的鸡汤彻底不香了。
她指着许文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