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98)
“如此细腻的墨玉,寻常人难买到手,”许文壶喃喃自语道,“何况大梁并不产玉,玉料多自柱州所获。”
“兴儿,柱州在何处?”许文壶忽然问。
兴儿整理着他白日里批阅完的案牍,打着哈欠道:“出了天尽头往西北五百里,便是柱州。”
“这么近?”
“公子还不如说是天尽头太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离哪里都近,就是离中原远。”
许文壶震惊之余,再度望上手中的玉佩。
这时,门被一把推开,李桃花气喘吁吁跑进来,对上许文壶的眼睛,话来不及说,挪开身体便露出身后一抹漆黑。
兴儿一眼望去,头发险将帻巾顶飞,尖叫一声跳到许文壶身后嚷道:“那是什么!那不是杂耍班子里的那条狗吗!”
人犬不敢抬头,即便已深处安全之处,身体仍然抖若筛糠,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反驳:“我不是狗,我是人。”
许文壶震惊失色,手里的玉佩一下便掉落在案上。
人犬听到声音,抬眸看到那枚墨玉卧佛,突然活似发狂一般,撒开四足便要朝许文壶扑去。
李桃花只当他想要伤人,额上的汗都被瞬间吓出,弯下腰照准他的后颈便来了一手刀。
人犬直接昏迷过去。
许文壶并不嫌弃人犬脏臭,与李桃花合力将人犬抬起,卧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另外吩咐兴儿去找郎中。
他想不通,若真是人,为何会沦落到如此面貌?
三炷香后,郎中赶来,一番验伤过后,白着脸色对许文壶道:“回大人,此人牙齿缺失大多,已看不出年龄,手脚关节以下皆被砍断,身上的皮肤被特制的药水腐蚀过,毛发以及狗耳狗尾皆是后用树胶粘上的,大约是经年累月,所以毛和本身的皮肉已经长在一起,已经揭不下来了。若是强行医治,将毛发去除,怕会让他生不如死,危及性命。”
第49章 横财
李桃花许文壶听完郎中所言, 久久不能回神,各自处在震惊之中。
“怎么会这样?”李桃花怒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禽兽,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文壶也双目发怔,口中喃喃道:“惊世骇俗,惊世骇俗……”
郎中脸色虽白, 震惊却没有多少, 反倒对两个人的反应表现些许诧异,“您二位难道没听说过采生折割吗?”
李桃花许文壶不约而同摇起头。
“也是, 你们俩年岁都还太小。”郎中叹气,“采生折割, 便是将好好的孩子打成残废,做成动物模样,以此卖艺敛财, 曾在民间红极一时, 前朝时盛行。直到咱们大梁朝开朝以后,严厉禁止采生折割,这拐卖孩童致残敛财的风气才少见许多。”
再少见, 也不代表没有。
李桃花和许文壶都是第一次知道, 两个人默默望了对方一眼, 看到同样的匪夷所思之色。
转眼已至鸡鸣时分,天际露出一抹幽微的鱼肚白。
许文壶一夜没睡, 亲自带人去捉拿老金。
杂耍班子人多, 老金不舍得住客栈, 临时找个大杂院租住。他寻了一夜人犬,此时筋疲力尽在床上睡正香,忽然被手下叫醒, 本想破口大骂,被告知许文壶来了,他迷迷糊糊,赶忙下榻迎接。
院子里,老金眼没睁开便对许文壶行礼,恭恭敬敬道:“见过许大人,这大早上的,大人可是有何要紧事吩咐我等?值当的亲自大驾光临。”
晨光如焰,耀若流金。许文壶身着布衣常服,眉眼干净,遍体斯文,屹立于脏乱的杂院之中,不仅没减其势,反倒生出股素日难见的威严肃冷。
他启唇道:“拿下。”
左右衙差上前,擒住老金,控制同伙。
老金的觉顿时醒了,震惊失色道:“大人这是干什么?咱们好歹还结伴走过一段路,至于如此翻脸?再说我一没抢二没偷,你纵是要拿我,也得跟我说个缘由,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李桃花从许文壶身后探出头来,冷笑道:“好意思说呢,你们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把一个大活人生生糟践成狗样,我杀个猪都得先把猪敲晕,你们对待同类,怎么能恶毒到那种地步!”
老金看到那张如若桃花的美貌面孔,愣了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破口骂道:“我知道了!昨天夜里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把那条狗给藏起来了!老子就不该信你的话!”
他转而面上堆笑,对许文壶谄媚道:“我以为多大点事情,不就因为那条畜生吗,您是大官,是明白人,还能因为这点屁事同我结仇不成?”
他竭力挣开衙差的力度,朝许文壶伸出三根手指,暗示:放了我,我给您这个数。
许文壶一眼未看,转身便道:“带走。”
老金无计可施,狗急跳墙大骂道:“好你个狗官!你翻脸不认人啊你!有你这样当官的吗!”
……
公堂,许文壶现翻了遍大梁律法,对照着上面道:“按照大梁律法,拐卖孩童致残极其严重者,抄其全部家产赔给受害之人,判斩首示众,参与者一律同罪。”
他抬头,扫了眼跪在堂下的众多之人,“尔等可认罪?”
老金一脸不服,吹胡子瞪眼道:“不认!我不认!”
许文壶视若无闻,命衙差摁住他的手强行画押,验过供词点了下头,“带下去。”
刚退堂,兴儿便跑来通传,说人已经醒了。
许文壶不再耽误,直接回房。待抵达房间,他见榻上之人着急起身的样子,连忙道:“你不必动作,也不必急着说太多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