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213)
她没回头。
终于,他指尖动了动。
隔着人群的喧哗,悄无声息地,牵住她袖口一角。
好不容易半天下来凑齐了要买的,钟薏带着卫昭在人群里拐来拐去。
“这些开铺子的,有的人家里有孩子,一边哄孩子一边抓药。有的是刚成婚的小夫妻,一起打拼,一边干活一边存本钱。还有的是两代人传下来的手艺,药柜用得比他们年纪还久。”
她侧着脸看他,语气认真,“卫昭,就算是蝼蚁,蝼蚁也有自己的命运。”
她才察觉到自己拉着他,两只手一大一小,不知何时已经十指紧扣,她身子一抖,立刻松开。
两个人并肩走出集市,门口有一画像的小摊,正给一对夫妇作画。
男人留着薄胡,眼角有些细纹,身形清瘦;女人年纪轻些,脸圆圆的,靠在男人肩上,一手扣着他的掌心,另一手搭在他膝上。
他们头靠着头,脸贴着脸,身子整个挨
在一起,像两块快要融化的糖膏。
摊主坐在矮凳后头,正提笔细描女人嘴角的弧度,画得极仔细。
他见他们靠近,眼睛一亮:“哎呦,两位成亲没多久吧?模样忒般配,来一张?”
“小娘子这天仙模样画出来肯定招财,公子这脸一看就疼人……”
钟薏看了两眼,笑了笑,摆手拒绝。
卫昭却站住了。
他盯着那未完成的画——哪怕线条还没落全,情意也几乎要从纸里淌出来。
他不懂这些人怎么把脸贴得那么近,又怎么能笑得那么温柔。
他明明也贴过她的脸,吻过她的眼角,抱着她入睡……可她再没这样对他笑过。
她也再没这样靠过来,像那女人一样,整个身心都倒在一个人身上。
他喉头发紧,太阳穴突突跳着,脑子里一片乱响,全是画笔在宣纸上刮过去的声音,一笔一笔,像刀在刮骨。
摊主还在介绍:“我们这叫‘天生一对’,画好了可以裱起来挂新家里,红底的看着喜庆——”
“挂哪儿?”他忽然问。
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发涩。
摊主一愣:“啊?哦……挂厅里也成……也有夫妻挂枕边……”
他莫名应了一声“好”。
远远地,钟薏回头在喊他:“卫昭?”
他这才动了动,看过去。
她遥遥站在棚子外面,一只手挡在眉上,唇边有笑,阳光落在她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他藏在暗里,盯着她看了两秒,眼尾慢慢提起,嘴角随之弯出一个弧度。
标准的、温柔的、由眼带唇的、他练了成千上百遍的,真心实意的笑。
他迈步走过去,柔声:“方才走神了。”
*
今日对钟薏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和卫昭回家时已是夕阳西下。
路过布坊时,董娘子探出头,笑眯眯提醒她记得去今夜的喜宴。
卫昭眼底阴翳,她连这个也没跟自己说过。
钟薏察觉到他的停顿,转过身:“怎么了?”
他掩住眸色的晦暗,轻声:“你没跟我说……今晚你不在。”
他们只剩最后一天,四顿饭,如今连晚饭也不肯留给他。
钟薏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无人,才牵起他的手往家走。
进门后她才松开:“今晚是董娘子孩子的升学宴,你难道要我带你去吗?”
卫昭盯着她下撇的唇角,手僵着没松。
他想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她的名字都已经刻在他族谱的玉碟上,连祖宗都认了她,她却一直不认他。
卫昭眼中泛出一点湿亮:“你不想带我去,是怕我惹人烦,还是怕我丢你的脸?”
钟薏没应。
她把他提着的药篓放下,才转身朝他走近。
他以为她要安慰自己,下一秒却被她按住肩,压着坐进门边的长凳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极轻:“都不是。”
“非要我说得很清楚吗?”
“你没资格跟我一起去,明白吗?”
钟薏说着,缓了缓心口突如其来的烦躁,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像在教训一条刚学会坐下的狗。
“不过今天下午……”她低头靠近,“你勉强还算安分。”
说完,她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故意碾过去,舌尖扫过,带着药香在他唇瓣上拖出一条湿线,把苍白的唇浸得血红。
卫昭呼吸一滞,手抓着长凳边沿,指节发白。
她退开一点,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和控制住的呼吸。
眼神发热,像是被鲜美血肉吊着的野狗——她看着那样的他,突兀凑上去。
这回不是点到为止。
唇齿分开,她抬手勾住他脖子,热湿的气息撞进来,舌尖轻撬开颤抖的齿缝,毫不犹豫地探进去将湿润的舌喂给他——
她享受这样的快感。
方才主动半刻,便被他忽然压上来。
卫昭猛地站起,扣住她的腰将人提起,反压在墙上,扣得她发出一声轻喘。
吻变了。
不再是接纳,而是吞吃。他在咬她,每一次舌尖探进去都带着急躁的喘息,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嘴里。
她被亲得唇舌发麻,后脑勺差点撞在冰冷墙砖上,又被他伸手挡住,整个人都开始发软。
钟薏“呜”了一声,指尖收紧,死死揪住他后颈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