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230)
她喉咙哽住,手指一点点收紧在他衣襟上。梦境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这具身体,低语,片刻的湿热是真实的。
那一下的迟疑,被他看得分毫不漏。
他低低一笑,像叹息似的:“梦里都不说,那就是不想了,是不是?”
“……啊,那可怎么办?”他只蹭过,慢慢地滑,“再换一个问题。”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没有梦见我?像现在这样。或者……有没有想着我自己试过?”
钟薏心头一震,身子像是一下被热水浸进,呼吸陡然乱了。
梦到过,梦到过好多次,感觉都无比真实。醒来时心慌意乱,不敢承认那些画面是从她心里长出来的。
耳边仍是他的声音,像潮湿的纱,缠缠绵绵地绕进耳廓。
她终于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在梦里,说什么都没关系吧?
男人的眼神一下沉了,眸光像风暴来临前的夜,黑得发亮。
可他没急着吻上来,留了大半在外头,“那你说。”
“愿不愿意要我。”
或许是因为梦境,即便半年未亲密也没有太多痛感。
她撑开眼,梦境是落满尘灰的白纱,模模糊糊地罩着他。
雾白得发晕,分不清是晨是夜,是活人还是鬼。
她睁着眼,看着那具魂魄伏在她身上,隔着万重山水,哄着她。
——快说啊,梦里没有人知道,说什么都可以。
——一直压抑着不累吗?他都已经死了,你还在顾忌什么呢?
她耳边轰鸣,心跳一声一声往下坠。整个身体像浸在冷水里,热是有的,却藏在他指腹搅动下、皮肉最深的一层,无法逃开也无从看清。
眼尾终于落下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进枕面。
一滴又一滴,唇动了动,钟薏闭上眼,极轻地开口:“……要。”
她想要他——
可这算什么。
他已经死了。她是在做梦,在与鬼缠绵。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无声笑了。
伏下来,嗓音低得像是要钻入她骨头里:“那再说一次,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唇吻她的胸口、锁骨,吻她汗湿的发丝,也吻她落下的泪水。热气一点点逼近,用身体哄她开口。
腰被托住,一阵酸软从尾椎漫上来,麻得她几乎缩起来。
她听见自己在梦里喘息,声音轻得像细雨落水,羞耻、破碎,又止不住地一声接一声。
她不想再多说。不想承认。
可他像是知道她在犹豫,低声贴着她一寸寸哄:“我喜欢你。哪怕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替你说。”
他轻轻吻她,诺言像是咒语:“漪漪,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心脏汹涌地跳动,混着无尽的悲哀,像是破罐破摔,终于认命:“……喜欢你。”
卫昭伏在她身上,静了一瞬。
不管如何都喜欢吗?
——就算我不装了,就算我有时候拿真面目对着你,就算我用爱彻底捆住你——
他看着她哀恸的模样,终究没问出口,下一刻,她被覆住。
唇齿纠缠,呼吸倾轧,像有什么封闭的东西彻底破裂涌入她的肺腑。
从梦里、从血肉里、从所有的软弱挣扎的缝隙里,凿穿进去。
动作并不急,甚至称得上温柔,将一件早就磨合好的器具一点点嵌回体内,逼她承认这份贴合从未消失。
她被顶撞,唇边止不住溢出哭音,又被一手扣着腰拖回来。
气息灼热,从脖颈、耳尖一路漫下来,那些压在梦里好久好久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被解开。
意识昏沉之际,钟薏想到她连他最后一面也没看到,想努力睁开眼,却始终看不清梦里的人。
卫昭看着她在烛火下朦胧的睡眼,捧着亲了又亲,把脸边咸涩的泪水尽数吞下,把她身上的狼藉尽数处理。
他没做错,他早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半分不后悔。
现在终于要得到了。
*
天光微亮,窗纸透着浅淡的灰白。
钟薏醒来时已经躺在榻上,信纸被放在床头,昨夜哭过的痕迹还残留在眼角。
她没立刻动,只闭着眼,将昨夜的梦从脑子深处慢慢捡回来。
梦太真了。熟悉的气息、温度,连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时的力道都分毫不差。
钟薏脸慢慢泛红。她竟在梦里,在那样荒唐而无路可退的方式里,把所有都说了。
可她现在再也没力气否认了。
他已经死了。她一再躲避,如今也没有了再逃避的理由。
外头的天色亮了一线,白得像旧宣纸上褪了墨,只剩一摊苍白。
钟薏坐起身,披衣下榻,冷意扑上来,她忍着没缩。
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她做惯了这些,父亲的年年要烧。花匠他们的她也烧,可自己从没想过,有一日会为他也烧上一份。
这样想着,钟薏收拾好,披上斗篷,去街上挑了几束香,一大叠冥纸,又折去另一家铺子买了黄裱纸。
若是不全给他捎过去,怕是今夜又要来缠着她。
纸张薄而脆,她将几样东西一一收进怀里,想起今日要来的富商,算着时辰匆匆折回小药坊。
巷子清冷,风擦着脸颊吹过,难得有些干冷。
刚走到门口,她却骤然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