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66)
前一晚和卫昭商量好了要亲自出宫送行,为此还拒绝了他的亲近,唯恐第二日精神不济。可不知怎的,她竟然晕乎乎睡了过去,临近中午才起来。
皇帝一早离开,去接见北越使臣;婢女们见她沉沉睡着也不敢惊扰。
等钟薏急忙起身洗漱好,宫人来报——他们已经离开了。
她心中惴惴又难过,自己从未如此贪睡,更不该在如此重要的日子一觉睡到错过,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可坐在镜前端详,面色红润无异样,伸手按了按脉搏,也未察觉特别之处。
只得把疑惑压在心中。
从那日开始,她的世界就变了,或者说,她自己变了。
她变得愈发依赖卫昭,若是他在身侧,一切便安稳妥帖,若他不在,她就像是被丢进了孤寂的漆黑深渊,心慌意乱,茫然喘不过气来。
今日卫昭有要事和朝臣商议,不好带她,只叮嘱她好生歇息。
钟薏一个人留在长乐宫,本想像往常一样在榻上看书解乏,可那些墨迹好像变成了烦躁刺眼的黑点,不断扰她心神,让她坐立难安,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蓦地合上书卷,站起身在殿内踱步,每一个地方,长案,锦榻,屏风......都让她想起自己与卫昭在此处亲密相处的样子,来回走了几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不是滋味。
殿中冰鉴从早到晚地摆着,散发幽幽沁人心脾的凉意,可她还是觉得有一团邪火烧着,好像顶着当头烈日照在身上,越发烦躁。
红叶端着点心进来,看到她的样子,迟疑道:“娘娘,这是御膳房新上的荷叶杏仁露,清热消暑,不如尝一尝?”
“不吃。”她眉心微皱,语气不耐,眼睛还望着回廊处的大门。
红叶抿紧了唇,眼底划过担忧,心疼又不好开口。
娘娘近日反常,时而无端发脾气,时而又开始落泪。婢女们看在眼中,觉得她与刚入宫时简直两模两样。
刚入宫那会,她整日笑着,经常出去四处走动,待人温和有礼,望着陛下时的眸子也是亮晶晶的,恋慕却不执着。
哪会像现在这般,所有情绪都寄在陛下一人身上,喜怒哀乐都被他牢牢牵制。
她们看在眼中,心中知晓娘娘会变成今日这般,都是天子一手促成,可无人敢言。
钟大人离京前一晚,她们受了陛下吩咐,在熏香里加了一味无色无味的安神药,这才致使娘娘睡过,错失和父母相见的最后机会。
可待陛下归来,看到她失落惶惑的模样,却又假装毫不知情,上前揽她入怀温言安慰。
娘娘悲伤无依,被他轻言软语地哄,竟是像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紧紧抓住。
陛下这般费劲心机,整日让她们关注着娘娘的一举一动,当是很喜欢她的罢?
可又像是把她当成了攥在手里的风筝,牵着线,一会收一会放。
偶尔因公务离开很久,听到她们如实禀报娘娘在他不在时是如何焦躁不安,盯着宫门看了多久,又何时眼圈开始泛红时——
整日冷肃的龙颜总是会微微一笑。
仿佛这一切皆是他无比期待的模样。
钟薏不知红叶到底如何想的,只是和朝朝一起卧在窗边的软榻上——那里正对着远处的殿门,她只需要一转身就能知道陛下有没有回来。
窗外日头逐渐偏西,阴影渐长,宫内景致撒上一层橙黄,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跪趴在窗边直直望着,便是朝朝闹她她也不为所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殿门终于沉沉开启,跨进一个明黄的修长身影。
下一瞬,她几乎是本能起身,奔出正殿,裙摆翻飞若蝶,一路跑过曲折长廊。
卫昭目光锁住她跑过来的纤细身影,眼底笑意荡漾,想到她未出嫁的那晚,也是如此在夜色中不顾一切地飞奔向他。
命运早已注定,她只能向他而来。
仿佛在等她投怀送抱一般,他只是负手站在原地,神色沉静唇角含笑,直到她一头撞进自己怀中才伸手将人稳稳接住。
钟薏头上已有细汗渗出,呼吸急促,脸颊泛着潮红,抱住他的腰肢,声音委屈低软:“陛下今日怎么这般晚......我好想你......”
眼睫在玉面侧脸上投下一块阴影,卫昭回抱她,声音一如既往清润:“我一处理完事务,便来寻薏薏了。”
鼻尖熟悉的气息幽幽包裹住她,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那股持续了一日的焦躁终于被奇异地安抚下去。
钟薏再没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揽住他,将自己埋在他怀中。
男人低叹一声,好像在心疼她过久的等待,拥住怀中人,顺势将她抱起,步履从容回到殿内。
第36章 “乖,别哭。”
殿内烛火已经点起,火芯活跃摇曳在琉璃宫灯中,映照雕梁画栋的浮金暗影,香气靡靡。
卫昭怀中搂着一个柔软身影,气氛温存,宫女远远守在门口,不敢靠近。
“今日我不在,薏薏干什么了?”
钟薏坐在他腿上,身形纤细,被他完全拥住。卫昭习武多年,腿上肌肉紧实,坐在上面其实并不舒服,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份温度和触感,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她手指在他胸口划圈,声音小小的:“......没干什么。
又像小猫一样蹭了一蹭,鼻尖嗅到他的冷香,“你不在,我什么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