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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里(37)

一通说合,各砌台阶,暂且稳住局面。

可谁都知道,铜镜有了裂痕,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李氏兄弟彻底翻脸。

朝臣各有盘算。

最要命的是,在览翼堂里剑拔弩张时,有人趁机闯入四郎君府上,劫走了重要犯人。

据说这犯人原先关押在都督府里的密牢里,身上干系万千。

四郎主政,为求稳妥,将他移到了自己的宅邸。

他的宅邸如何也比不上都督府守卫森严。

反给了人可乘之机。

缨徽陪李崇润用晚膳。

还剩最后一口粟米饭。

裴九思匆匆过来,附在李崇润耳边说了几句。

李崇润皱眉:“请欧阳郎中来,绝不能让他死了。”

缨徽握着筷箸的手骤然僵住。

那边吩咐完,李崇润转过身。

见缨徽面色有异,握住她的手。

柔声说:“又怕了?怕什么呢,有我在,那些凶险的事会离你远远的。”

缨徽止不住颤抖。

李崇润知她胆子小,未生疑窦。

只将她揽入怀中安抚。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娇嗔:“还让我不怕,天天死啊死的挂在嘴边。”

李崇润宽慰:“一个要紧的犯人罢了。”

她仰头,恰到好处的好奇:“在咱们府上吗?”

“咱们”二字极大的愉悦了李崇润。

他心情舒展,也无甚防备。

随口道:“我也学了兄长,在寝阁下修了密牢,关在那里,多么稳妥。”

缨徽:密牢吗?岂不是离我只有一墙之隔了。阿兄就在我身边!

第19章

幽州干燥少雨。

可这顿饭之后却下起了雨。

彤云密布,阴风飕飕。

李崇润拥着缨徽安寝。

寝阁里焚安神香,缨徽却睡不着。

窗外夜雨淋漓。

捶打着榴花,窸窸窣窣。

枝桠绞缠,瓣蕊零落。

有足音密集而来。

很快消失在雨夜里。

缨徽竖起耳朵,仔细辨别他们来去的方向。

说是密牢,总也得有出入的地方。

凭李崇润的谨慎,防守不会不严密。

单纯的喜悦之后。

又是无边无际的忧愁。

薛昀那家伙能堪大任吗?

缨徽辗转反侧,转过身,对着墙轻吁。

李崇润从身后抱住了她。

嗓音沙哑,热气从缨徽的耳廓划过。

“徽徽,你怎么还不睡?”

缨徽背对着他。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面上一点笑意也无。

声音中有淡淡低徊:“睡着了,被雨声吵醒了。”

身后一阵静默。

李崇润蹭了蹭她的脖颈儿,呢喃:“你又骗我。”

他是极敏锐的。

特别是洞察她情绪的时候。

缨徽怅然若失: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想要的呢?

李崇润搂着她说:“我送给静安侯的信迟迟无回音,他怕是不想将你嫁给我吧。”

当然。

她父亲虽不善斡旋朝堂,但在买卖方面十分精刮。

漂亮女儿奇货可居。

你一个七郎君还不够格。

李崇润自顾自道:“他定是觉得我身份不够。既然这样,那这信就不必写了。等一年——至多半年,我直接派人去提亲吧。”

看来夺位计划就在半年内。

七郎还真是意气风发啊。

缨徽胡思乱想。

突然觉得不适。

许是屋内焚香过盛的原因,她喘不过气。

更有一股酸水往上泛,几欲作呕。

她捂着嘴干咳。

李崇润慌忙支起身子看她,“怎么了?”

缨徽说不出话。

只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李崇润欲要叫郎中,被缨徽止住。

她嗫嚅:“不碍事,大概是呛着了。”

李崇润轻捶她的背,“真的没事?”

缨徽摇摇头。

李崇润下床倒了杯热水,喂她慢慢喝下去。

见她涨红了的脸色终于恢复平常,才舒口气。

躺回了她身边。

被衾下握住她的手,手指交叉相抵。

他道:“徽徽,你不要怕,我会出人头地的,我会……”

他想起与王玄庄的约定,后面的话打了个折扣:“我会娶你,与你一世安稳。”

缨徽阖眸,敷衍地应下。

他不了解她。

她所求根本不是安稳。

而是尊重与毫无条件的爱。

他们终究只有露水姻缘,做不得长久夫妻。

这样也好,省却许多麻烦。

缨徽强迫自己入睡。

一觉天明,雨已经停了。

日光澄净,黄鹂栖在枝头嘤啾。

李崇润早就走了。

他是被陈大娘子叫去的。

接连经历丧夫、丧子,陈大娘子备受打击。

形容枯槁,素服的衣带松松垮垮。

她端坐在茵褥上,瞧向李崇润的目光有些阴冷。

“览翼堂议事,回来的朝臣说,阿玮是死在那两个侍卫的手里,而侍卫是被四郎君买通的。”

陈娘子疑惑:“七郎,那两个侍卫不是你让我送去照顾阿玮的吗?我向你抱怨婆母霸道,不许我亲近阿玮,你替我想了这个办法,让我时时能得到阿玮的消息。”

李崇润不语。

陈娘子又道:“还有那个害死都督的沈氏,她到底是谁的人?”

阁室里安静至极。

只有更漏里流沙陷落的声响。

最先窥破天机的人是陈娘子。

李崇润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精心挑选的棋子。

愚蠢、自私,又恰恰在棋局的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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