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掌中雀(130)

作者: 我与丹青两幻身 阅读记录

凡有出城者需手执过所,其由官府签发,守城校尉查验过后方可出城。

就算手持金令也需向宫内禀报,若非说明缘由,内外两城皆不会将人放出。

明明应当是这样,明明任她仙真下凡也不可能全无踪迹,可这人就好像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样,半点行踪也再查不到。

跟着她的暗卫行至城东升平坊突然被另一伙人截住,他们穿着如同百姓,身手却相当不凡,竟然将皇城里历练出来的暗卫拦在原地,任由马车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几日外面日头渐盛,禅寺内多样果树松柏染上青绿,看上去生机勃勃好不活泼。

然而立于屋檐下的阴影里,多日以来被底下人传来搜寻未果的消息,滋扰的苦意与隐痛在灼灼暖阳下生了刀锋似的爬遍全身。

想着自己对她如此心慈手软,叫她就此重获自由,放出的风筝断了收回的线,在他视线中越飘越远,终于消失在了眼前。

他好似重拾了当年一无所有时的狼狈疲倦,甚至比当初更甚懊悔,自己怎么就那样简单的放了她走。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二人的失序,也不是没尝试过尽力修复,可眼下时候不对,他想她再等等,再忍耐一时,待到他解决一切麻烦,两人还有大半辈子可以算清旧账。

但她当真是薄情寡性之人,便是听他再三恳求仍是撇下了他,甚至宁愿冒险偷了金牌也要逃离他身边。

门开的时候,祈令夷早已醒了,盯着青幔帐顶发愣了好一会儿,要唤人的手停在帘后,几番犹豫,辗转自疑终归是放了下去。

他想着,此刻将她逮住,她那张惯会装模作样的脸定然又要凄凄惨惨的拭泪哀求,说自己别无心思,再编上一两句早就准备好的虚话敷衍他,此事便又会叫她糊弄过去。

况且,就算逃开了他身边,她还能往哪去。

普天之下真的还有她能躲藏的去处吗?况且连京城都出不去的人,放她出去转一转,叫她亲眼见识自己插翅难飞的事实,他再适时出现将人带回,往后她便不会再异想天开想要逃离这里。

可他低估了这个从草原走出来的女子,更是不甚了解在她身后到底有多少人在隐秘窥视。

才放出手的这么一会功夫,白蝶拼命呼扇着翅膀飞向天际,居然真的逃开了他的天罗地网彻底消失在他掌心。

这下子,他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她抓回,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她彻底折了翅,永远再不能走出他给她准备好的樊金笼呢?

“陛下,大理寺卿已经在门外求见多时,傅大人年纪上来身子也大不如前,这样久跪怕是会顶不住啊!”王典行至他身后,向他悄声禀报。

檐下站着的孤寂背影,并没有因他替那人求情的话而动容。

久久的静谧下,院中莲花缸里的波纹渐渐扩散,水光漫影从飞檐渐渐向下波动,直到洒在了他幽深莫测的眼底,才换来他疏离冷淡的一句答复。

“他身子受不住,不如你来替他?想必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定然是会明白朕的意思,不会那般将人放离,更不会叫手下看管的犯人轻易死在狱中,你说是也不是?”

王典如遭雷劈没想到自己也被牵连,在皇帝出口的第一句话时已经跪趴在地上,两股战战的将头磕在地上连连求饶。

“陛下,奴才只是看着傅大人执拗见您,被晒得一副要昏厥的样子,这才多嘴了这一句。若是您不想见,奴才这就将人扯下去,不叫他再来扰您!”

王典自主子登基以来,头一次见他如此阴郁难测不通情理,好似回到了还是皇子的多年前,那时的诡谲多疑叫他这等十成忠心的奴才也不禁胆寒。

没想到一朝不慎,弄丢了人,如今陛下好似回到了当年,对谁都恨不得扒下层皮来看看底细。

姑娘这一走,他们剩下的人面对的仅剩下狂风骤雨,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撑到她回来。

王典此刻是半点不敢多言,小心的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往下落,打湿了面前青砖。

而眼前迟迟不曾回身的陛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抬手将他唤来身侧。

“传旨。大理寺卿傅踱,年岁已高,勤劳躬简,朕心忧之。特赐归乡,颐养天年,以示优老之意。少卿裴济勇,才识过人,勤勉可嘉,着即接替大理寺卿一职,整肃寺务,内外修明。”

他说完,将王典召到跟前压低声线。

“跟他说明,若再无线索,日后也毋须来见朕。”

王典领下旨意慌忙退去,生怕再说错什么惹得皇帝不快。

人走的净了,檐堂下只站了他一人,夜幕悄悄笼上灰白的天际,不知何处的蟋蟀不断作响,扰得人心也烦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串沉沉的脚步声,夹杂着黄木拐杖击在石砖上的闷响,四月天里早就不冷,老者却还是披了外氅缓步走来。

“陛下还在生气?”

老者看似有礼有节,打探起皇家私事倒是大胆得很。

祈令夷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并未回头。“滕阁老还是关心朝政之事的好,这等事不需要你来指点朕该怎么做。”

滕阁老已经古稀之年的岁数,活过了大半辈子,自然是知道眼下皇帝为何事所困,但他既然说不用便是不用。

他笑眯眯的站在皇帝身侧,语调拉得老长,像是把说出的话掺在了眼前浓稠的霞色里,直教人听得困倦。

“臣只是想说,陛下的选择果真比我等挑选的皇后人选,还要出类拔萃。”

祈令夷斜睨他一眼,“这种时候讽刺朕,可不是明智之选。”

上一篇: 她的琴师(女尊) 下一篇: 赠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