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153)
“脸上漂亮又有什么用?眼睛瞎了还需要别人去照顾她,草原上哪有干吃白饭的,况且还带了个昏迷不醒的拖油瓶。”
说着话,被暑气蒸的头脑发麻,这就要靠在后边半大的小姑子身上。
小姑子犹豫了下没躲,将人接下来,一边打着扇子给她扇风。
“古兰姐,你说她到我们那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呢?草原上的毡包我全都晓得,却没听说过有人会认识她那样的姑娘。”
话还没说完,古兰一扇子打在她手上,强调。
“哪里还是姑娘?我昨晚见她起来吐了好几次,怕是已经怀上那人的孩子了。”
小姑子本就年纪不大,再加上昨日匆忙间,瞥见那被扶上车的丰荣俊面,一时间隐隐有了些期待,想着那样一张俊逸的眉眼哪天醒来,会是怎样一副曳人神姿。
自己这刚刚存了半天的念想,被嫂子毫不留情的戳破,不禁咬着唇再不出声。
眼见着这边的安静,靠在车厢上的大娘察觉了小姑娘隐秘的心事,忍不住给顺了个台阶。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是人家哥哥或是亲戚,那娘子不也没说是她什么人吗?现在日头高涨,走也走不了多久,等下咱们歇在树荫底下,前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久未出声的,隐在阴影里的寡妇也应和道:“丽婶说的是!反正是要往咱们那片去,趁现在正好问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也好。”
说着给扶着人的小姑娘投去安慰的笑颜,“阿真,你那水壶还有没有水,等下问问那娘子需不需要,我昨日见她简便出行,身上好像什么都没带。”
“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东姐,你那还有没有奶皮子,他们俩可能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应了声将自己的包袱拆开来,拿了四五块淡黄的薄片包在布帛里,给阿真递了过去。
古兰本就看不上那人因为一张脸多受照顾,此刻见到这三个凑起来要跟她套近乎,更是嫌恶的很,躲开她两个趴在窗边吹风。
太阳越升越高,直到渐渐爬到了正上空,明晃晃的照在赶路的马背上。
车夫见状也知道是走不了了,找到棵两臂合围也拢不住的大槐树底下,将马车停在下面,叫车上的老老少少都下来。
这边正卸着车架,拉马去喝水,那边跟着的车也拐到了槐树底下。
阿真灼灼注视着那海哥将马车停稳,把车上的女子扶下来,紧接着,将薄毯搁在地上扶她坐下。
那姑娘身着的明明是灰布粗料,双眼也黯淡无神低低垂视着,可那一张脸却足以弥补其他所有不足。
阿真望着望着就有些自卑,这样漂亮的姑娘肯定和那郎君关系斐然,两人相貌般配,又一直守在一起,再怎么琢磨也不可能有自己什么事。
想到这她垂下脑袋,没精打采的踢了下脚底的小石粒。
岂料,她这边顿在原地,丽婶却越过她很自然的上前,帮着那海将车厢里的另一个抬出来,搁在薄毯*上,让他也透透气。
刚把人挪到毯子上,坐着的姑娘向旁边挪了好几下,像是尽量给这昏迷的多些平躺着的空间,自己小心的缩在边缘,见他们忙活完,还不忘浅笑着抛来谢意。
“多谢各位帮忙!一路上辛苦大家照顾了,阿雅不胜感激!”
听到她自称阿雅,在场的几个都有些好奇,中原人一般是很少这样说的,只有草原上才多用最后一字自称。
那海第一个蹲下去,盯着人家姑娘的脸问道。
“娘子是哪里人?”
吉雅听到近在眼前的问询,知道自己如今处境,断断不可能跟外人透露身份,于是笑着回应道。
“我是中原人,夫君是蒙古姓氏,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要等他。”
她边说,边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膝边安静沉睡着的脑袋,他气息平稳,脉搏正常,只是过了这么久还不曾转醒。
她隐隐有些担心,但现在也不可能找人为他医治,只有一路逃得再远些,逃到就算京城那人察觉不对,也不能轻易抓住他们的茫茫草原,才算是有时间略微喘口气。
掌下的体温稍稍有些高,吉雅攥着袖子在他脸上扇了扇,一边回答围在面前的这些好奇。
然而听到她说在等人,远在后边的阿真突然来了兴趣,挤到前边来将吃食水壶一股脑的堆在她面前,有些难以掩饰的期待着问道。
“娘子说在等人,难道躺着的这个不是娘子夫婿?”
脆泠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吉雅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笑着说。
“不是。我夫君去别的地方办事,要我去溪北等他,这位是他弟弟,是我小叔子。因着多日前遭了意外昏迷至今,没办法才跟我一起颠簸到现在。”
“啊……那郎君还会不会醒来了?”小姑娘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吉雅放下手,轻轻触了触他鬓角,他如今状况好转许多,已经和常人体温一样。
“会醒来的!不久前看过医师,说是再过几日便可转醒,估摸着这几天就会醒了。”
正说着,肚子里再次传来一阵恶心躁动,吉雅扶着小腹忍了许久,才没在众人面前显出失礼。
但她不曾言语,丽婶却早已看出来不对劲,趁着众人都围在那郎君身边围观,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娘子有喜了吧?”
吉雅抚下心头的眩晕,苦着一张小脸点头。
自盛京出来,路上车马不停日夜兼程,起初还以为是受不了颠簸太过疲倦,但后面越来越严重的恶心,叫她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