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164)

如此蒙骗他一个失忆的不知情者，假装他们无事发生，那怎么行！

祈令夷盯着她退开的脚步静默良久，回身将水壶里的净水给她倒了杯搁在床头。

“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吉雅果然惊惧，掐着自己裙边的手颤颤发抖，瞳仁也明晃晃的在眼下左右乱瞟。

“大概……大概。”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祈令夷了然于胸，将人按倒在薄毯中央盖上被子。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吉雅缩着脑袋，手指抠着绒毯静数着日子，达日阿赤曾说等到京城那人松懈管制，他会来此接他们去布儿赤金部，只不过那个日子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几年之后，她实在说不清楚。

“我要算算，明天再告诉你。”

祈令夷听闻她的话，不小的冷笑一声，“好！你慢慢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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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彼时心里有事，外加上天气燥热，*本就难眠的夜里，吉雅翻来覆去的睡着，更是将此事怪在还守在身边不肯离去的祈令夷头上。

反正也没事可做，索性争论，关于他到底要不要守夜的这件事，彼此各持己见，都不肯退步。

吉雅自然是据理力争不肯叫他久待，而祈令夷多是为了逗她，见她猫似的竖起爪子，比平日里那副柔顺的，甚至有些怯懦的样子更叫他顺眼。

只是僵持了一会儿，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睡眼迷离的靠在膝上，当真挺不下去了，他也就从善如流的放了她，退出毡房掩好门帘。

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亮了。

吉雅爬出毡房，恶鬼附身似的感觉到饿，一刻也再难捱下去。其实她睡下不久就饿醒了，可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也不好打扰到她们，于是捂着肚子硬是挺到了现在。

如今，当真是什么都吃得下去。

肚子里的小东西好似将她全身的气力都吸干了，她好不容易摸到祈令夷房里，摸索着记忆里靠在墙角的果干罐子。

但熟悉的果香没有触到，反倒正好被她掀帘惊醒的人接住，利索的拖上了床。

“啊……”

短促的惊叫被手掌捂住，吉雅喘息间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冷泉味，不禁又被他勾去了注意。

他身上似乎总带着冷冽的清泉味道，别人在夏日里东奔西走，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他怎么身上总是这么干净？

见她不再叫了，脸上的手掌缓缓移下去，握住她的脖子忽轻忽重的反复揉捻，倒叫她激出了一身汗。

“不是不许我待在你身边？”

吉雅眨着眼，意图从他怀里坐起来。

可这人当真恶劣，勾着她后颈的衣领微微发力，她想起身，却怎么也挣不脱身后的桎梏。

吉雅索性放弃挣扎，仰面躺在他腿上。

帐顶昏暗的月光穿过缝隙，在他脸上投下若有似无的朦胧光影。他似笑非笑，微微眯着眼描摹她脸上的每一处，从眉峰到眼角，再到嘴唇。

细腻绯红的嘴唇微微张合，像是蜜语呢喃。

“我饿了。”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半夜过来是为了吃东西。

但转念，想到她之前身边有一堆的果干肉脯，等着她晚上仓鼠一样的爬起来偷吃，说不定一边委屈抹泪，一边愧疚的念着抱歉，将两颊塞得鼓鼓的。

那副样子，他想看。

“吃什么？”

将人扶坐起来，他下了地走去另一侧，将毡房所有的罐子布裹打开。

“想。”

他笑了声，将包着肉干的笸箩搁在她膝头。

“怪不得……”

她咬着肉干好像啮鼠似的磨牙，边嚼边望向他。“什么？”

“怪不得脸上还有点肉！白日里吃那么少，我还想着你怎么存下的这点肉。”

他很自然的取过她手里又干又硬的肉条，手下用力一点点撕下来喂进她嘴里，吉雅被他这般伺候，脸涨得通红，小声抵抗。

他倒是自有理论，“趁着能吃下的时候不多吃点，难道要孩子把人熬死吗？”

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这边一刻不停，干净利索，可吉雅上下两齿早已经不堪重负，咬了一会儿，冲他摇摇头，“嚼不动了。”

早知道她没能耐，祈令夷捻着干硬的肉丝思量，鲜煮的肉食一点也吃不下，这干脯应是牛肉的，晾晒了好久，唯一的那点肉味也快被晒没了，这样没滋没味的东西，才能入她那张挑剔的小嘴。

可就算给她预备这些，能吃下肚的也寥寥，每天晚上偷偷嚼得这点，还不如他一餐吃得多。

他换了肉脯，从罐子里挑拣出几个红润的果子塞进她手里。

“鱼肉吃得下吗？”

她摇摇头，自来这里还没吃过鱼肉，不过凡是味道污浊的都吃不下，鱼腥气那么重，恐怕也是白费。

“别管我了，我吃点这些就行，再去麻烦人家实在不好！”

小口小口的咬着果子，整张脸看着苦极了，叫人瞧不下去，又无法转念不看。

祈令夷盯着她啃食果子一起一伏的侧脸，忽而想到自己那个，将她置于如此境遇的哥哥，他知道她如今凄惨委屈的样子吗？

还是他满不在意，并不当她是回事，才会将已怀身孕的妻子抛至此处。

因而，他突兀的问，“我哥对你好吗？”

正圈着膝头又犯困的女人叫他这一问，突然精神起来，惶恐而防备的说：“你问这干什么？”

他也不回答，又问了一遍，吉雅想了又想略略点头。

那时候的他也算是对她有求必应，除了自由，他什么都愿意给，甚至看她失落，愿意陪她出去和常人一般看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