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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雀(19)

作者: 我与丹青两幻身 阅读记录

被宫人架着拖下去,萨日托娅刚刚还因召见泛起的脸红,此刻被吓成了青白,默默在心里又记了吉雅一笔。

无关的人全退下去,吉雅跪在他脚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说着要她留下,却没说欲让她做些什么。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久,终于放下话来,却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

燃着炭火的暖盆离她极近,红彤彤的颜色映在她脸上,直教人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往日的事不敢再提,她左思右想也只能认为他是想听些溢美之词,夸赞新朝与新皇的丰功伟绩于她来说不在话下。她这些年想得很明白,光是顺应天命还不够,在他这样的绝对权势面前,还要加上早识时务才能长存。

再深想,他恐怕是想要解开多年来的心结,才特意召了她。毕竟当年的逼婚一事虽然是他编造出来的,但或许也是自己哪里没说清楚,叫他错以为自己真有其意。纵使不是,如今她一个梨园宫人又哪敢去质疑天子,这错就算不是自己的也得一力揽下来。

“陛下,当年是我博尔齐吉特氏异想天开大逆不道!如今,我部已然消亡归并新朝,我等皆是陛下子民恭顺新制。当年那件事……若有冒犯,还请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漠北子民,吉雅愿以命代偿,请陛下消气。”

天色漆黑,房中灯烛不比畅音阁点的多,显得殿中愈发幽深,他整个人都浸在浓重的夜色里头,连袍上的金龙也瞧不真切。

闻此言又好一阵无话,吉雅趴在地上猜不准他所思所想,只能忍受这压在头上的千斤重担。

半晌,他好似终于开恩问了声,“你说的是什么事?”

如此吉雅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感念陛下宽宏大量放她一马。

“谢陛下!吉雅此生都会宣扬陛下宏德,不负陛下再造之恩……”

他猛地抬手打断她穷穷赞颂,又问了次。

“你说的那事,是指逼婚于我的那件事吗?”

“……”

吉雅垂头低眸,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撅根问底的把旧事翻出来,眼底眨了两眨间已经存下些委屈的湿意来。

“正是!当年逼婚非我所愿,如今更是日夜思量惶惶不敢安睡,一切皆是卑下的错,请陛下责罚。”

皇帝细细忖度了一番她的话语,突然道,“你说逼婚之事……不是你的意思?”

吉雅忙垂头称是,又听他思量良久而后一声嗤笑,满含深意的啊了一声。

“原来不是你的意思!朕还以为你如此胆大包天,敢肖想皇子……”

这声不可谓不讥讽,吉雅见状立刻表忠心似的应和道。

“吉雅万万不敢有所图谋,当年之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且卑下早已成婚,家中唯有父亲与夫君二人……”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吉雅心头惊惧更加不敢抬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又说错了话。

空荡荡的静默在两人之间徐徐散开,除了那哐当一响之外,空荡的大殿之内再无旁的声音。

吉雅全身发颤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不怕他放下话来要她的小命,而是怕他一怒之下再次牵扯自己千里之外的部族。她一颗心急急腾动等着面前人发下责难来,然而他没有说什么拖下去打死之类的话,反倒深呼一口气讥讽的突然笑了。

“对,听说你早就成婚了是吧?什么时候?三年前?在我离开漠北之后迅速成婚,生怕我再给你安个逼婚未遂贼心不死的帽子。”

句句语含深意,吉雅却不知道他到底想让她怎么说,战战兢兢的人更轻了一分音量。

“是吉雅的错,请陛下息怒!”

眼瞧着已经吓到了人,皇帝深吸一口气隐下心中不悦,反复几次才压下快要冲破身体的闷胀感。

再无声响,吉雅凝着眉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观他神色,只见那从来笑意晏晏的眉目此刻只剩下烦躁恼怒,显然是不满意她说的话。

但她刮遍了肝肠也只能祝他国富力强万寿无疆,再多的什么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且现在显然过了叫她恭维的好时候,她只能咽下那些话专心等候示下。

“罢了!”

他终于松了口,吉雅还以为能就此回去,只听他顿了下又说。

“不是练了舞吗?没上场是练得不好?在这里跳上一遍,叫我看看你是不是有所懈怠。”

她哪里敢有懈怠?

吉雅跪着伏了伏头还是不敢推拒他的意思,不想应也得应下,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牵连着漠北旧部的生死,吉雅不敢做赌,颤着腿褪去外袍,只着一袭白衣站起身来走到锦毯中央。

自己练习亦或是在众人面前表演怎得有此刻压力大,他眉心皱在一起紧盯着自己的脸,好似要看出她往日的不经心,吉雅咬着牙才忍住颤意,一手持翩袖一手做起势。

但终归是没有乐曲相伴,舞起来也只感觉尴尬,眼前人还时刻紧盯着她,她抬手旋身间动作僵硬,根本不复在教坊司练习时的灵妙轻盈。

长袖翩翩,迁腰素回,婉转不提。

一舞终了,她躬身站在原地,只感觉背后被冷汗浸透,竟然比上了台的还紧张。

悄声抬眼瞧他,只见他又抵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吉雅胆战心惊的在原地杵了好久,只听他总算给了评价。

“勉强入眼。”

勉强也好吧……

吉雅以为这就完事了,敛起衣袍打算告退,他却出乎意料的又拦住她。

“朕没有许你回去吧?”

吉雅刚欲问还有何事,眼瞧着皇帝突然站起来往另一边走去,头也未回唤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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