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202)

他忽而抬眼，歪着脑袋哀切切唤她。

“亲我！”

到底禁不住他示弱求好，吉雅捧着他的脸挨上去，两根冰冰凉凉的手指头，顺着耳后一路向上，直插到发丝里忽紧忽慢的捋弄，缠得他也快受不了了。

到底是没有胡闹多久，祈令夷担心她沾湿了水会着凉，很快将人抱回主屋，稳妥的搁在床上，一路上半寸也未沾地。

刚才次间里雾气中，两人也看不清彼此多少能胆子大些，可回来了主屋，明晃晃的油灯下照的两人原形毕露，脸上升起的两团红云还未消散，彼此望着，更是涌上来股迟来的羞赧。

“这次就饶过了你，下次可再躲不过了！”

吉雅发丝又被他擦过一遍，蓬松中带着潮气，小脸又红又艳慵懒俏皮，窃窃的笑着。

“到时候一求你，你肯定是要心软的，我才不怕！”

圆润饱满的脸颊被捏了一下，他咬着牙狠狠道：“确实，你惯会拿捏我。”

收拾的整齐，祈令夷也钻到被里搂着她翻个了身，将人环在怀中，顺手抚着她日渐饱。满的肚子。

“这些日子以来萧何帮了我大忙，送来的补品药材，器皿用具不下百样。感谢之余，我在想，之前我跟他关系应该很好吧？”

暖呼呼的被窝烘得人沉沉欲睡，吉雅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硬是把两只胳膊伸到外面晾着，不一会儿凉飕飕的空气溜过两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睡意也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所以我打算明天让你跟他去接样东西，是从我父亲那边送来的。前段时间萧何告诉我，我还不敢相信，想必他那边有了变化这才能送东西出来，一定非常重要，有你去我才放心。”

他闻言没有即刻答应，反而是捏住她的手放回被中，任她来回扭动也不放开。

“你……”他贴在颈侧像是纠结了一会儿，反复嚼着还是不理解似的问。

“你既说他是我可以信任的人，为什么你不信任于他，叫他独自去取，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有些担心。”

“他只会帮你，不会帮我，说起来我俩关系不大好，我怕他见了物件反悔不带回来。”

被子里娇小的身形拱了又拱，似是想转过来，祈令夷只好又好脾气扶着肚子把她整个人拧过来。

“必须我去才行？”

“嗯！必须你去。”

两只细白的胳膊搂在他脖子上，但因着肚子拱出，没办法整个贴在他怀里。

祈令夷只听到她蹭了一会儿，细细的笑道：“这样像是我和孩子都抱着你，虽然隔了一层，但我们小家伙也要抱抱爹爹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股微小而短促的鼓动从腰腹传来，他登时愣住，还是惊叫着拍着他肩膀的吉雅将人唤醒，把他温暖的大手罩在那处颤动的皮肉上。

“你感觉到了吗？我就说他在抱你了。”

他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掌心微微的鼓动带着温热的触感，他好似从没有一刻这样确定，里面那个小家伙是活生生的，很快就要降临在世间。

“好……神奇！”

吉雅嗤笑一声，第一次见他如此手足无措，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惊讶不止。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觉得到，但我静下心来，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小小的，但很有力量。”

祈令夷傻眼的望着她，好似被人摆布的木偶，不帮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吉雅坐起来，引着他凑近，附耳贴在肚皮上，扣住他另一只耳朵。

“静静地听，闭上眼睛，忽略你自己的心跳，去感觉……”

“咚……咚……”

他诧异的睁开眼，那微小而不容置疑的新的生命，正在热烈的生长着，他甚至能感受到隔着一层皮肉下的血液正在随每下颤动的心跳，缓缓流淌的声音。

“他真的要来了，我们的孩子……”

那一瞬间注入灵魂的兴奋，几乎驱散了他所有困意。

“他都要出生了我们还没准备好小衣服小鞋，摇车也还没做，甚至连他的名字也还没想好。”

吉雅见他立刻就要爬起来拿纸笔取名，赶紧按住他重新躺下。

“不还有明日吗？明日之后还有好几个月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准备。”

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她乌蒙蒙的长发洒了大片，挡住了脸上表情。

“听说农家经常会给孩子取个小名，多是土里土气，愿想单纯的，取了小名也好养活，你说借个什么字好呢？”

手掌穿过那片浓云抚到她耳畔，一下一下将她杂乱的发丝捋顺，只听他说。

“倒确实有这一字合适，不过它怕是有些复杂，不好用作小名。”

吉雅追问，只听他笑着抚过耳朵。

“《庄子》中言‘翛然而往，翛然而来’指代超脱世俗、无拘无束。我希望他能永远自由自在的活下去，但这字孤僻怕是不大合适。”

“听你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字，不如借‘顺’字如何？”

她转过头，细密的发丝缠了一圈，在她脸上罩住层蛛丝一样的纱幔，他顺手将她剥出来，只听她解释。

“遇事顺利可不就是逍遥自在，事事顺心也没什么再可担忧的了，你觉得怎么样？”

祈令夷笑着将她揽过来搁在肩头枕着，自然是什么都应她所愿。

“我觉得妙极了！顺哥儿顺哥儿，叫着也顺嘴。”

吉雅趴在他胳膊上，眼都快睁不开了，也念着：“顺哥儿，确实好听。”

说着几个哈欠里又开始犯迷糊，她强撑着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