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208)
说不出口安慰,吉雅缓缓摇动脑袋,叫她放心,不要挣扎。
而明惠也随她意思不再动作,乖乖的趴在肩上,任由这一行人交替轮换着,将她们抱出密叶林间。
总算是见到了阳光,还没来得及看看身在何处,蒙头套过一张麻布袋子,将二人脑袋遮住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甚至连战战兢兢,哀嚎着的大黄也被甩了进来。
眼下什么都看不到,嘴上还绑着布带开不了口,吉雅只得别扭着换了个姿势,叫明惠在身上躺的舒服些。
如今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绑架二人的是谁她也还没搞清。
难道是翊王做的?唯一跟她有仇的好似只有这一人而已。
但他不是早就在逃亡路上被截杀砍头了?还能有谁这般恨她,恨到甚至连明惠一个小姑娘也不放过!
她头枕在车厢里的矮席上,心凉如水。他们刚刚说过,在她周围有护卫暗中保护,想必是他不肯放心藏下的暗卫。
此番被擒,要怪只能怪自己非要搬家,非要带着明惠出来,叫暗中守护的那些人没来得及跟上,才有如此大劫。
真到了无法避免的时候,只希望他们有怨有仇都冲她一人就好,不要祸连明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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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王五祀,骠骑将军萧何大破南蛮回京受赏,升迁的消息传遍京城,所有人都忘了这位之前是被陛下罚去受罪的摒弃之臣,此刻回京风光无两,羡煞旁人。
更有一波接一波的提亲者上门自荐,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回京受封的萧将军,第一件所求之事竟然是迎娶王家散妇王梓熙。
两年前,为保侍郎徐承之,王家应下婚约仓促成礼,从牢中放出来的徐大人销形立骨,站都站不住,硬是被两家扶着勉强的拜了堂。
自那以后至陛下回京,两人相敬如宾举止有节,直到萧将军全军大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徐侍郎写了封放妻书,将王梓熙放回了娘家。
如今萧将军携战功而归,迎娶王氏可算得上一段情深不渝的传世佳话,只不过此刻,所求之事还没得到应许,萧何早有准备却也没料到陛下会想这么久。
南书房满室熏香,琳琅环翠,西洋钟哒哒的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跪在地上的萧何仍没从唰唰的题字声中听见唤他起来的声音。
陛下似乎是生气了,但是因何起的怒火呢?
他跪在地上琢磨了一圈却也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叫旁人如意吧?
“萧将军。”
出乎意料的,陛下忽而唤他,萧何连忙又叩了一个头,“臣在!”
长案对面的陛下撂了笔,把画满朱批的奏章放在一旁,终于掀起眼帘来,望向锦毯中间跪着的武将。
他随意的向右后方歪倒,两指点着额角,忽明忽晦的问。
“早前不是跟朕说,萧将军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一心为国尽忠,誓要鞠躬尽瘁而死吗?”
萧何满脑袋的冷汗,不断嘀咕着“这是这是……”
“在谅州立了功,念起来自己还是不想独活,又想要贤妻美眷形影相随了是吗?”
“在滦河上,你可不是这般告诉朕的!你说女子多无情,其心如虎狼,言道当局者谜,叫朕避之慎之离她远些。今而,自己却想迎娶佳人,终成眷属了?”
皇帝踏着金龙走下地台,一步一步踩在萧何心上似的,同他心里的鼓声融合在一起。
“臣真心仰慕王姑娘,这些年来心如磐石毫无转移,如今她已然归家,萧何只想能与梓熙共度余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哦?”
一年半的时间不见,没想到归来见到的陛下越来越阴晴不定,本以为灭了翊王党羽后,偏执的症状能有所减轻,哪想时至今日,那阴邪到从骨子里透出的怀疑警惕,好似毒蛇缠身,甚至连他也不能幸免。
“王家那位姑娘,难道与天下女子有什么不同吗?况且她是休弃之人,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朕再从世家贵女中挑一个给你,身份地位必全了脸面,容貌出众亦不输王氏。”
“陛下!”萧何焦急的忘了规矩,立直身体向他躬身。
“陛下,我只想要梓熙!”
久久的沉默之后,萧何听见他问。
“为什么偏要王梓熙?为什么非她不可?”
陛下的疑问好似拢了层纱似的,从远处幽幽传来,似是问他,又不像是问他。
而他也有些难以回答,为什么非她不可呢?自然是因为心悦湘君,渴求不急,辗转反侧,长夜难明。
这话由他一个将军说出来有些臊人,可他确实别无他念只想要梓熙。这些年来,送去谅山的信件累积如山,在他每一个疲惫至极的夜晚,只有她的信能带来些许安慰。
她从不吐露半分情愫,只是向他耗费四五张信纸写清京城变动,有时大半是无用的旧闻,但是仍旧一封接一封,生怕他离京太久,看不清朝中局势,重回朝野势单力薄。
而他再迟钝、再憨直也清楚她的用心良苦,谁会为了一个远在天边,不知道何时回来的故人洋洋洒洒写上三千照会。
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潜藏着的,无法言说的情意,不用提笔也能看清。
萧何思及她的面容,从惶恐中生出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皇帝,目光如炬不动分毫。
“梓熙同其他女子不一样!她情深义重,赤诚待我,臣不能辜负她!哪怕陛下不应,我也是要上门提亲的。”
倚在案边的黄袍忽而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声辨不清含义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