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61)
好在握在腰上的手只停在腰间不再动作,吉雅怕他有所察觉腰上粗了一圈,慌张起了话头转移注意。
“陛下不是说会日日相见,怎么前些天不见召我?”话中带着些小女子的娇嗔,听得皇帝心头钻入了一股暖流似的热乎乎的。
“不是不见你,实在有些事不能得见。”
本打算选前朝新上任的工部侍郎给王家结亲,岂料圣旨还没拟下太后已然知晓,连夜将他唤去慈宁殿问话。这次也是娘俩终于将事说开,太后一心要选王家姑娘王梓熙进宫,说什么都要她为后宫之主,说了许多娘家有所依仗稳定朝局的话。
但他一向不为时局委屈自己,便是最难的时候也从没想过通过结亲巩固地位,到了现在自然更不可能拗着性子去选王梓熙。
太后好言相劝劝不动皇帝,实在逼急了不得不拿吉雅搁在两人之间,她知道吉雅入宫肯定深得圣宠,便是做个后妃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实在没有必要与所有朝臣为敌非要将人封后。
况且这边塞地方来的姑娘根本没有能耐堪当大任,便是给了她权柄她一个异族又要如何,岂不是将危险置于枕边不得安睡。
话说的尽了,皇帝却仍固执己见,太后见这样动摇不了他只得威胁,吉雅进宫一天便要召见到太后眼前,不敢真的动手惩治她还不能磋磨她吗?一来二去的将人吓怕了,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也不敢在这宫中混迹。
这样说祈令夷如何还敢将人带来,一连数日只在心头想着,每每想到心焦只能安慰自己待到布局已定再行安排,如此半月未见想人想得自己也要消减不少。
但观她面色好似并没有清减,腰间比上次相见还圆了一圈,真是个没心肺的,长久不见他好似也无所谓。
祈令夷越想越气,将人揽在怀里在坠着宝珠的耳朵上狠咬一下,惹得佳人轻呼。
“陛下!”
他松开那块软肉,声音凉飕飕的钻进她怀里。
“下车之后不可再叫陛下,上元节人多容易引出混乱。”
吉雅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从来不曾唤过他其他名号,从来都是殿下陛下的叫着,好似从未想过能有其他称呼。
“那叫什么……”
脱口而出半句,看他带笑不笑的表情便是没有好事,无奈对面已经出了口。
“便唤我夫君吧!”
“……”
见她不答甚至略有回避,皇帝知道自己逼得紧,可往日的肖想已经太久,到现在只满足一个口头上的愿望也只能堪堪止渴,她的步伐太慢,自己实在已经等不及便只能迫她再快些。
行至常乐坊街市门前,再往前便是街贩们摆花灯的摊位,马车是过不去的,于是只得请了两人下来。
他先行下了车将人接下来,吉雅瞧着眼前一溜的花灯刚下车便分不开眼。
水面河道上还飘着点点河灯和水上倒影相映成趣,街边从上到下的街坊挨家挨户挂了花灯,更有商贩摆在临街的铺子上,提灯无数挂在枝上高高举着。
天上的明月此刻倒完全敌不上人间亮堂,行人来往间,每人手里都提着三五盏灯,步履间满是欢声笑语,甚至有人制了一座巨大的莲花观音灯被众人抬着穿街过市,到了眼前还能听到乐舞在花灯周围飘散,人群更是自发的随着乐声跟在灯盏后边漫步,真真是一副祥乐景象。
吉雅心中虽然早对他有所估计,却想不到在他治下的洛梁有此等欢腾盛世,便是自己父亲在漠北的宽容治下,人群也不曾有过如此祥和。
她眼瞧着经过的莲花灯照在面上的温润红光,情不自禁伸出手钻到他袖中与他交握在一起,他瞧了眼过来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置一词的仰面看这观音灯映出的暗黄暖光打在脸上。
谦谦君子巍然屹立于眼前,此刻的她正站在他的国土欣赏他的盛世豪情,内心好似有一方逐渐崩解,叫她头脑晕沉好似再站不住,必须依靠于他才能得方寸喘息。
这样想也这样做了,攀着他的肩靠在他臂膀上垂着头,像是常日的小夫妻一样交颈相依。
“站不住了?”
他的声音盖过眼前热闹的乐鼓,在胸膛中震颤不止,吉雅摇摇脑袋随他转身依偎在他怀中,眼还无法从前边热闹的花灯队伍身上移开。
“总觉得我对你知道的太少了。”
祈令夷将人环在怀中,脸上映着的光彩好似显出一场幻梦,怀中人仰头望他,脸上少见的露出痴迷,他很是受用,低下头来蹭她的侧脸。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我。”
说着,将人勾起下巴抬在眼前,“现在有没有开心点?”
吉雅忍俊不禁总算露出笑颜,他望着也心内软和,两人相互依偎着往街边的摊铺而去。
买了一盏鲤鱼灯,他非说这盏灯像她,可吉雅左看右看分不出哪里相像,被他拉着手走到河水穿过的石桥上。
两边相依相偎皆是夫妻或是青葱男女,吉雅两人相视一笑也挤在桥边看水中浮灯从桥下经过。
“想不想许个愿?”他问。
他想问的其实不只是想不想一起放河灯,而是,想不想同我放河灯。民间传说一起放过河灯的男女终会白头偕老,他自是会和她白头偕老,但如果有上天祝福岂不是更好?
更重要的是问她,借着机会问她那个问题的答案,从再见起就一直期盼的那个答案,他一直很想知道,在她的心里,到底愿不愿意与他白首相携?
母亲早亡,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有什么女子出现在生命里,他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触及他真心的姑娘就是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