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124)
心里疑惑,她对闻人故笑笑不说话。
小二上了菜,孟桓启给云镜纱夹了片牛肉,侧头问道:“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吃饭啊。”
闻人故捏着筷子,心情很是不错,“这家酒楼的鸡做得极好,一段时日不吃就想得慌。”
孟桓启没再说什么,又给云镜纱夹了块鸡肉。
酒足饭饱,闻人故晃着茶杯,抬手敬向孟桓启,笑眯眯道:“多谢表弟款待。”
孟桓启斜他,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
结完账,叫上武稷,三人一道离开酒楼。
孟桓启搀扶着云镜纱上了马车,转身和闻人故说话。
车窗开着,各有千秋的两名男子站在一处,格外赏心悦目。
手肘放在车窗上,云镜纱眸色微深。
这俩表兄弟,看起来感情的确不错。
正要收回视线,一道哭声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名女子拉着板车,哭哭啼啼地艰难往前走,她身前挂着一块木牌,因夜色昏暗,云镜纱没看清上边写了什么,不过从板车上搭着的白布来看,也不难猜出。
果不其然,随着她走近,云镜纱看见了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卖身葬父。
孟桓启和闻人故正站在那女子前方,她眼里含着泪,放下板车,跪在二人身前。
看见这一幕,云镜纱不知为何心里憋屈得慌。
然而,下一瞬孟桓启便转身抬步走向马车。
她一怔,有些没回过神来。
视野中,闻人故似是叹了声气,取下腰上钱袋子,在女子感激涕零之下潇洒转身,对她和孟桓启挥了挥手,“表弟,弟妹,我先回了。”
孟桓启已上了马车,微微一颔首。
云镜纱回神,笑着说好。
武稷“驾”一声,马车缓缓前行,与那女子和板车相对而行。
云镜纱听见那姑娘拦住闻人故,哭着说着感谢的话,话里话外是要随他回府。
闻人故拒绝了,那姑娘依旧不依不饶,只说已是他的人。
马车逐渐远离,闻人故瞧着似有些不耐烦,嗓音飘得越来越远。
“……不是什么女人本王都得带回府的,你……”
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不是说,东平郡王最是怜香惜玉?
云镜纱回忆着那姑娘的模样,虽不至于绝色之姿,但也清秀可人,竟被不留情面地拒绝。
“在想什么?”
孟桓启的声音拉回了云镜纱的思绪。
她“啊”了一声,“在想郡王为何不带那姑娘回府。”
孟桓启:“他那人最是吹毛求疵,不是十分合他心意的美人,断不会带回去。”
他长腿伸直,姿态不羁懒散,“就算带回去了,最大可能也是当个婢女乐师。”
云镜纱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不是说郡王姬妾成群?”
想起方才在酒楼编排闻人故的话,孟桓启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真正的只有三个。”
三个对比闻人故这种皇室宗亲来说,的确是少数了。
可云镜纱的父母一生只有彼此,耳濡目染之下,她崇尚的婚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自从下定决心进宫之后,这对她来说已成为奢望。
思绪飘了一瞬,云镜纱笑着调侃,“郡王如此挑剔,那三个姑娘岂非人间绝色?陛下可见过?”
孟桓启:“去他府上见过两次。”
云镜纱好奇追问:“漂亮吗?”
客观来说,的确是漂亮的,孟桓启点了下头。
下一瞬,就见眼前的姑娘眨了眨水润双眼,身子依偎过来,目光娇嗔,“那是她们漂亮,还是我漂亮?”
孟桓启拧眉,“无法作比。”
“为何?”
“她们生得如何都与我无关,你……”顿了顿,他挪开了视线,清咳一声,“你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最好的。”
孟桓启不会说情话,以往在榻上,两人水乳交融时,他只会低喘着一遍又一遍叫她“霂儿”。正因如此,他这句话才会在云镜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颗心仿佛泡在温水中,暖洋将它包围,让冰冷多年的心脏回温,冒出一点新绿。
这是他第一次吐露对她的在意欢喜。
眨了下酸涩的眼眶,云镜纱害羞似的钻进孟桓启怀里,“那方才遇见那姑娘时,陛下是为了我才转身就走的吗?”
孟桓启揽住她的腰,诚实回复,“不是。”
云镜纱:“……”
恼怒一点点升起,她刚要抬头,感受到胸腔震动。
孟桓启:“天下苦难人成千上万,若一个个都要我救,恐怕一生一世都救不完。我是个皇帝,我会尽自己所能理朝政,利民生,造福百姓。我为他们创造了机会,如何能将日子过得更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仅此而已。”
云镜纱抬头。
他
的眼里平静无波,瞳仁像极了黑曜石,黑沉沉的,无法窥探眸底真正的情绪。
云镜纱此刻才发觉,眼前这个男人从某个方面来说,是个无情之人。
他心里装的东西太大,一个人的苦难,并不能引起他的同情共鸣。
唯有社稷安稳,才能分去他的目光。
云镜纱笑了笑,眼角泄出愉悦的光,乖顺地窝在孟桓启怀里。
“我知道了。”
……
回到玉华宫时已是戌时末。
守在宫门口的尹寻春眼睛一亮,一声“姑娘”险些脱口而出,在看见孟桓启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丰熙和芳音也赶忙迎了出来。
“陛下,娘娘。”
奔波了一日,云镜纱也累了,掩唇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备水,我和陛下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