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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秋波(135)

作者: 鹤松楹 阅读记录

芳音面带喜意走进门来,“娘娘,宫人们想来给您磕个头。”

云镜纱重新拿起剪子,“让他们回去吧,别弄这些虚礼,好好做事就行。”

芳音点头,笑着转身。

云镜纱低头看着桌上裁剪到一半的料子,眼里蕴着星星点点的光。

……

孟桓启是第二日下午来的。

窗户开着,云镜纱正在缝氅衣,一缕风从窗外吹来,吹起她颊边碎发,眼里碎光熠熠,娴静如云。

孟桓启在门外看了许久,直到云镜纱脖子发酸,仰起头转了转脖子,余光不经意往门口一瞥,惊讶道:“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她放下针线,含笑迎了上去,“怎么来了也不出声,你在门口站多久了?”

握住孟桓启的手,云镜纱拉着他进去。

“没多久,在做什么?”

孟桓启顺从着她的力道走进殿内。

“前些时日丰熙给我收拾库房,发现一匹料子,我觉着挺适合陛下的,便想给你缝件氅衣。”

云镜纱笑着指了指,“陛下喜欢吗?”

孟桓启看着那半成氅衣,伸手揉了揉云镜纱的后脖颈,“累吗?”

他的力道适中,云镜纱舒适地眯起眼,“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累不累的。”

她拉住孟桓启的手,仰头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忽地道:“陛下这几日忙着冯家的事累坏了吧?你看,脸色都憔悴了。”

踮起脚,云镜纱伸手,指尖从孟桓启眉心缓缓下滑,掌心摩挲着他的侧脸。

孟桓启捉住她的手,眼睛看着她,“不累。”

云镜纱眨眼,“那昨夜陛下为何没来?”

冯家一事落幕,她原本想着孟桓启应当会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身影。

孟桓启沉默。

他忽然想起长极宫里站在他面前的青年。

一身绯衣衬得他温润如玉,身形颀长,肩背挺拔,像极了悬崖峭壁上傲骨嶙峋的青松。

他站在殿内,唇畔含笑,从容面对咄咄逼人的官员,语气温和,态度却分毫不让,力求重惩冯家。

有舒家一派的官员气急了红了脸,上前拉扯他,他躲闪时腰间荷包掉落,被人踩了一脚。

青年脸色当时就变了,把荷包捡起放在怀中,再面对那官员时态度完全转变,言辞犀利,目光锋锐无比。

孟桓启眼尖,看得出那荷包已然发旧,却被人保存得极好,上面绣着云纹,角落里用蓝线绣着一颗雨滴。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荷包而已,孟桓启本不该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他总是不由自主去想那雨滴。

他留下了云景舟,问起那枚荷包。

青年面含笑意,温声道:“这是家妹幼时刚学女红时所绣。”

这么多年的荷包,他一直贴身保存着。

孟桓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但那一刻,那荷包,连带着那个丰神俊秀的男人一样碍眼。

他舒了口气,淡淡道:“有件事没想通。”

“是冯家的事?”

云镜纱随口一问。

孟桓启:“是关于你兄长的。”

“景哥?”

云镜纱疑惑,“他怎么了?”

心里忽然一慌,难不成冯家一事他暴露了?

云镜纱蓦地握住孟桓启的手,“景哥虽聪颖,但一向老实本分,他能有什么事?”

姑娘面上笑着,可眼神却透出几分紧张。

孟桓启看了看她的手,又看向她的眼睛,“你兄长的确聪慧。”

心里的紧张散了一分,云镜纱笑道:“是啊,从小景哥学东西就快,他读书好,从小村里人便说他一定能高中,长大后他果然不负众望。”

孟桓启:“他在冯家一事中表现优异,朕准备将他调去刑部。”

“真的?!”

云镜纱目光大亮,笑意溢满整张小脸,兴奋溢于言表,“多谢陛下,景哥一定不会辜负陛下信任,恪尽职守,为朝廷效力。”

孟桓启掌心落在她侧脸,“你与兄长感情很好。”

从前他也说过这句话,那时只是单纯感慨,现在却有一股气萦绕在胸腔内。

他想,那应该是嫉妒。

云镜纱没听出孟桓启话里的不对,下意识点头。

“感情好到,能偷窥朕的密函,送他登上青云路。”

云镜纱猛地抬头,她有些头皮发麻,想拉开脸上的手,却被他牢牢掌住,勉强维持镇定,“陛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冲动之下说破此事,孟桓启有些后悔,却已没了回头路,“杜家呈上来的折子里说起一个名为‘方满’的证人,可方满早已在朕的掌控之下,不可能越过朕去给杜家作证。”

“霂儿,你低估朕了。朕亲手放的信函,方位早已记得清清楚楚,防的就是被人偷窥,你虽谨慎,但难免有差错。”

云镜纱心乱成一片,“扑通扑通”在胸腔内乱跳,仿佛要破体而出。

嘴里发干,她抿了抿唇,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孟桓启低头与她对视,哑声问:“霂儿,他有那么重要吗?”

紧张之下,云镜纱有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红着眼眶掉眼泪,“陛下,我、我只是想帮帮哥哥。”

“他一身本事,不该被困在翰林院,而应该去更广阔的地方施展抱负。”

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真的有那么重要?

孟桓启闭眼,“所以,你甘愿冒险也要助他。”

这话云镜纱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掉着眼泪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我,我……”

孟桓启松开云镜纱的脸,蓦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