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4)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赵婶头疼,她来不及回答,只问:“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怎么一转眼,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人群里有人大声道:“你家妞妞说她和大丫一起玩时偷听到的。”
赵婶气得脸红。
大丫是高婶子的小闺女,平日里最爱偷懒和听闲话,她七令五申不准妞妞和她玩,谁知道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和她玩阳奉阴违呢!
赵婶当下取了笤帚,追着妞妞跑了大半个村子。
……
在赵婶这儿得不到回答,几个婶子直接去了云镜纱家,得到了回复,纷纷满意而归。
可惜,没见到那位许公子。
要是见了侯爷一面,够她们吹好几年了。
送走了婶子们,云镜纱松了口气,继续收拾家里。
她拔出菜地里的菜,准备明个儿送给几位关系比较好的婶子。
正蹲着,眼前落下一片衣角。
云镜纱紧张站起,擦了擦手上的泥,小声道:“侯、侯爷。”
许玉淮被她这郑重其事的模样逗笑了,无奈道:“和以前一样,唤我许大哥就好。”
少女似是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那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许玉淮好笑,“难不成我成了侯爷,就不姓许了?”
云镜纱见他神色一如寻常,嘴角扬了扬,嗓音温软,“那、那我还叫你许大哥。”
许玉淮满意点头,“这才对。”
他蹲下身,与云镜纱一道把菜放进篮子里。
“上京的费用不低,我明日去趟县里,看看能有什么来钱快的活计,攒些银子。”
云镜纱蹲回去,碎发贴在脸侧,静谧美好,“不用了,我有银子。”
许玉淮惊讶,“你哪儿来的钱?”
云镜纱侧眸看他一眼,飞快低下头,小声道:“哥哥中举后,自己留了上京赶考的银子,给我留了一些,剩下的拿去给我打了个银锁,说是给我留的嫁妆。”
“我拿去当了,应该能换不少银钱。”
许玉淮愣了片刻。
他与云镜纱共住两月,自是清楚家里的情况。
令他没想到是,云景舟竟然还给云镜纱打了个银锁。
“可那是你的嫁妆。”
许玉淮抿唇,心中滋味难言。
“没关系,嫁妆而已,还能攒出来。”
云镜纱对他笑,“能解当下困境,也算是它物有所值了。”
少女笑容清甜,目光纯澈。
许玉淮摸了下胸膛,指尖微动,郑重其事,“云姑娘之恩,我定会报答。”
云镜纱偏头,面色微赧,樱唇动了动,“我、我不需要许大哥报答。”
许玉淮笑了笑,没说话。
……
将家里归整完毕,许玉淮定了明日离开。
云镜纱把家里的东西送出去。
这年头村子里的农户大多数都不富裕,得了东西纷纷道谢与她道别。
他们并不觉得云镜纱手里无银两。
这兄妹二人十年前来村子里落户时,虽然父母双亡,却有个有钱的外祖父,时不时接二人去住几月。
就算那外祖父三年前去世了,可岂有不给外孙留后路之理?
且云景舟是举人,手里断不会没钱。
云镜纱自然不会多说,笑着与众位叔叔婶子告别。
第二日,云镜纱背着包袱跟着许玉淮出村。
村口处聚集了不少村民。
有的祝她一路顺风,有的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还有的看着许玉淮明显区别于寻常人的气度,悄悄说了几句酸话,道她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无论他们说什么,云镜纱都是笑着的。
小河村隶属光州,去京城光是坐车就得十天。
到了县城,云镜纱先是去当了银锁,随后去租车。
可惜县城的车行太小,京城又远,马匹车辆无法出租,云镜纱咬咬牙,买下一辆简陋的青布马车。
这样一来,手里的银子就去了三分之一。
害怕银钱不够,云镜纱犹豫该不该请个车夫。
许玉淮见状体贴道:“我来驾车,云姑娘先上去吧。”
云镜纱惊讶,“许大哥会驾车?”
许玉淮点头,“上去吧,交给我就好。”
云镜纱犹豫地瞧了他一会儿,“辛苦许大哥。”
她提起裙子,轻盈地钻进马车。
许玉淮静立片刻。
枣红色的马儿甩着马尾,鼻间喷出温热气流,似在无声催促。
自从……许久无人敢让他驾马了。
许玉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翻身上了车辕,拉住缰绳斥一声,“驾。”
马儿仰头嘶鸣,四只蹄子翻动,缓缓驶出县城。
路途遥远,二人以兄妹相称,云镜纱只好选一般的客栈,要两间房。
舟车劳顿,饭菜一般,短短两日,许玉淮的脸色便变差了。
云镜纱的手艺也算不上多好,但炖得一手好汤,且变着法子地炖,因此他这两月吃得虽不能和侯府比,但其实还算不错。
相比之下,这客栈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
又过了两日,许玉淮有些受不了,路过府城时,他恰巧瞧见侯府的铺子,在客栈休整片刻,与云镜纱说了声,独自出去了。
家中产业一直是祖母在打理,等他成了亲,便将一部分交给了舒含昭,因此许玉淮对侯府在京城之外的产业并不清楚。好不容易看见一家知道的,自然不会错过。
等云镜纱休息好下
楼,寻找许玉淮的身影,一眼就见站在窗边的人。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水波纹绣松鹤直领宽袖长衫,头戴玉冠,脚踩皂靴,如圭如璋,仪态轩昂,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