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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秋波(63)

作者: 鹤松楹 阅读记录

他伸手去拿书。

“妹夫,别急啊。”

舒明挑眉躲开,翻出其中一页,“你先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他眯着眼看书页,口中念叨,“光和元年七月二十三,杜空致,二十万两白银。”

“光合元年七月二十五,向泽语,八万两白银。”

“光合元年……”

“七哥!”

许玉淮高喝打断他,额角青筋跳动。

舒明嘿嘿直笑,“我见这书似有被烧过的痕迹,正疑惑,忽然想起大哥曾提过,这世上有一种墨,用它写下的字干透后消失无痕,唯有用火烤过才会显出。惊奇之下试了一试,谁知竟出现了这些东西。”

“诶哟哟,我说妹夫怎么突然高升,从户部调去了吏部。”舒明阖上书,在掌心拍打两下,“原来是握住了丞相大人的把柄。”

“光合元年……”舒明想了想,从脑海深处调出稀薄的记忆,“我记得,好像是南方发大水那一年。丞相祖籍江南,这些年,江南的官员没少为他敛财吧?”

“妹夫。”

舒明凑近许玉淮,眼里波光不断涌动,“你可真不够意思,有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叫上七哥我呢?”

看清他眼底贪婪,许玉淮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舒明是个纨绔蠢货,不足为惧,可他背后站着整个国公府。

且他一喝醉就容易口无遮拦,若是不慎将此事捅了出去,以他如今的权势,还做不到完美收场。

想通之后,许玉淮立即做出决定。

“七哥,你以为这是件好东西?”许玉淮面露苦涩,长长叹了

一气,“若非因为它,我怎会在回京途中遭遇不测,险些葬送性命?”

“杜相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东西在我手上,将我调进吏部,名为升迁,实为敲打。这段时日,我。日日与杜相家的公子周旋,担惊受怕,惶恐不安,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这烫手山芋丢了,我面上愁苦,实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它竟然又回来了。”

许玉淮握住舒明的手,眼里皆是惶恐,“七哥,杜相心狠手辣,一想起回京时我那些仆人的下场,我这心里就怕啊。”

“我死了不要紧,可昭昭和我祖母怎么办?”

听许玉淮这么一说,舒明也生了怯意,犹疑道:“那、那怎么办?”

许玉淮定定看着他,面色逐渐转为坚毅,“为今之计,唯有禀告岳父了。”

舒明惊住:“啊?”

……

靖国公府。

白雾缭缭,香烟袅袅。

奢华书房内寂静无声,倏地,茶盖扣在杯盏上,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屠刀落在砧板,令人无端生寒。

许玉淮跪在下首,面露惶恐,“小婿瞒而不报,任凭岳父责罚。”

紫檀木雕西番莲寿纹罗汉床上坐着一人。

绛紫色大袖圆领宝相花纹缂丝长袍,鬓染白霜,头发一丝不苟地用金冠束起,五官深邃挺拔,与舒晋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经过岁月的雕刻,此人眉目堆叠的威严之气比舒晋更甚,他沉沉看来时,只觉背脊发凉,似被猛兽盯住。

靖国公舒誉撂了茶,望着下首的女婿,神色并无变化,“回京这么久,你为何不报?”

许玉淮额角沁出冷汗,垂首道:“相府公子常约小婿宴饮,且府中奴仆的死状着实惨烈,小婿,小婿……”

“哼。”

一旁响起男子不屑的冷哼,舒晋冷冷看着许玉淮,“你怕他作甚?怎么,我靖国公府不如他丞相府?”

许玉淮苦笑,“舅兄位高权重,自是不怕的。”

“行了。”

舒誉瞥了长子一眼,淡声道:“看在尚能补救的份上,饶你一次。”

许玉淮大喜,“多谢岳父。”

舒誉轻“嗯”一声,视线转向许玉淮旁边跪着的舒明,“明儿,此事你原作何打算。”

语气虽算不得多亲昵,但总比对许玉淮要好些。

许玉淮垂眸,掩住眸中异色。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看不上他,对着舒明这个纨绔,态度都比他好一倍。

舒明挠挠头,脸上肉一颤一颤,“伯父,侄儿是想以此要挟丞相,让他给些好处。”

舒誉神色缓了不少,“什么好处?”

舒明犹疑,“让他,给侄儿几万两?”

“蠢货。”

舒晋嘲讽,“你也就这点出息。”

舒明委屈,“大哥,我、我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舒晋一噎,冷冷瞪他一眼。

“明儿。”舒誉摇摇头,“你还太年轻。”

墨色眸子似沉寂许久的古潭在翻涌,舒誉扯唇,“有这东西在,你该狠狠咬下一块肉。”

舒明似懂非懂,“啊?哦。”

舒晋别过头去,懒得看他这一脸蠢相。

舒誉摆手,“下去吧,此次你有功,让账房不必停你的银子了。”

舒明大喜,馒头脸上全是喜色,“多谢伯父,多谢伯父!”

他乐滋滋站起身,对着舒誉作了一揖,颠颠出门去了。

舒誉略一点头,“跪着作甚,起来吧。”

许玉淮起身落座。

“昭昭最近如何?”

万千思绪从脑海掠过,许玉淮苦笑,“不太好。”

“怎么回事?”舒晋目光锐利,“你堂堂一个侯府,还照顾不好她?”

“舅兄误会了,昭昭身子无碍,只是与我闹了别扭。”

许玉淮解释,“前些时日祖母见我年近而立膝下无子,日夜忧心,郁结在心,至今卧床不起。”

“我不忍祖母为我担忧,也不忍昭昭再吃药,便提出纳妾,待妾室诞下子嗣,便抱到昭昭膝下养着,可她不愿,至今不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