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66)
无论他是否做过,她都要在舒含昭心里留下一道疤。
足以击碎她心的疤。
用膳时,云镜纱给尹寻春使了个眼神,后者了然,主动伺候她净手。
撩起水珠轻轻搓洗,云镜纱唇瓣张阖,声若蚊蝇,“一会儿寻个时机出去,告诉平叔,雨花巷那位可以现身了。”
她看了眼袖子,尹寻春了然,单手稳稳端着铜盆,快速伸手进去拿出一张纸条。
“让平叔照这信上的做。”
尹寻春点头,“好,我知道了。”
云镜纱对她向来放心,轻轻点了下头,用干帕子擦了手。
尹寻春端着盆出去,正巧撞见敏良,“和姑娘说什么呢?”
“那、那个……”
脑子飞快转着,尹寻春重重道:“姑娘在和我说想离开了。”
敏良一顿,略有失落,“好。”
她没再多说,进屋伺候云镜纱
用膳去了。
尹寻春松了口气,往某个方向瞪了眼。
哼,她又不是不能保护姑娘,有这些人在,她夜里出去都不方便。
尹寻春跺跺脚,愤而转身。
风从树梢过,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有人压低嗓音,“方才那小姑娘,是不是在瞪我?”
冷淡女声回复,“你眼瞎了,自作什么多情。”
那人气,“你这小丰子过分了啊,今个儿我非得跟你打一架不可。”
“滚。”
“嘿你这人……”
“闭嘴,被发现了你就滚回去。”
那人悻悻闭嘴。
吃完饭,云镜纱擦着嘴角,招来敏良和芳音,“替我收拾东西,明日我想离府。”
敏良惊讶,“这么快?”
芳音大喜,“好哇好哇,我这就去收拾。”
她调头就走,敏良停在原地不动。
云镜纱转向她,温声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敏良兴致不高,轻轻牵了牵唇,“都是奴婢该做的。奴婢在此,先祝姑娘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云镜纱笑,“会的。敏良,愿你得偿所愿。”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敏良眸光微动,缓缓牵唇,“借姑娘吉言。”
翌日。
凝芳阁。
一道人影匆匆走过,两道长眉紧紧皱着,面色凝重。
过往丫鬟唤“黛春姐姐”,她也没工夫应声,快步进了屋。
“夫人。”
舒含昭冷着脸瞥她一眼,“着急忙慌的作甚?”
黛春扣着肩膀,略显瑟缩,“奴婢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舒含昭没什么兴致,懒懒对着铜镜描眉。
黛春咽了口唾沫,“方才侧门的崔老婆子上报,说是今个儿门外来了个正值芳龄的姑娘,旁敲侧击打听侯爷的下落。”
力道一重,一道长痕从眉尾处划过,生生破坏了舒含昭的完美眉形。
她面无表情撂了螺子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明艳面容似淬了冰,眼里冷光闪烁。
“怎么,侯爷这又是被哪个姑娘给救了?”
话音尖锐,讽刺又心酸。
黛春与夏琼纷纷低了头。
吴嬷嬷正巧端了药碗进来,见气氛不对,莫名道:“这是怎的了?”
她走近舒含昭,“夫人,今日的药……啊!”
手中药碗猛地被打翻,滚烫汁液淋了吴嬷嬷一手,烫得她直呼痛。
“喝什么喝,我不喝!”
舒含昭骤然怒喝一声,“这东西,往后都不必再送了!”
吴嬷嬷虽是舒含昭奶娘,平日里有几分薄面,可在盛怒的舒含昭面前也不敢再出声,抖着手藏到袖中,咬牙忍痛。
舒含昭倏地看向黛春,“你继续说!”
黛春没忍住一抖,强忍心慌道:“崔老婆子见她行踪可疑,旁敲侧击地打听身份,那姑娘没个戒心,说是住在雨花巷。”
舒含昭:“然后呢?”
黛春:“没、没了。”
“就这?”舒含昭冷冷一讽,“连是何身份,与侯爷如何相识的都没问出,就值得你慌慌张张地上门禀报?”
黛春双膝一软跪下,“奴婢这就去打听。”
“还不快滚!”
自从侯爷提出纳妾后,夫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
黛春忍住泪,“奴婢这就去。”
爬起身,连走带跑地出了门。
夏琼看着舒含昭额上长痕,小心道:“奴婢去打水给夫人擦脸。”
吴嬷嬷:“……老奴先下去了。”
“都滚!”
轻微的脚步声消失,舒含昭坐在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抹去额角墨粉。
一个多时辰后,黛春回了。
在屋外磨蹭了半刻钟,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迈过门槛。
舒含昭依旧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如老僧入禅。
黛春低头,硬着头皮道:“夫人,打听清楚了。”
舒含昭:“说。”
嗓音似刀剑相撞般刺耳,令黛春起了一身的疙瘩。
她抿抿唇,“雨花巷内住着一名姑娘,据说是某位权贵的外室,奴婢听说,侯爷曾去过一次。今日的姑娘与那外室是邻友,私交甚好,无意间得知侯爷的身份,特地来替她打听。”
黛春安抚,“夫人,那外室想来老夫人安排的,侯爷定无此心,不过一个野丫头罢了,夫人何必放在心上。”
舒含昭看向她,那眼神里的冷意令黛春手指发抖,脸颊肌肉抽动。
可舒含昭并未暴怒,只是冷冷一勾唇角,“很好。”
“夏琼,备车,咱们好生去会会这位妹妹。”
夏琼头皮发麻,“是。”
从常远侯府到雨花巷大约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