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99)
孟桓启失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云镜纱并未接话,怔在他的笑中。
他很少笑,哪怕只是清浅的一抹,仿佛雨后初霁,阳光驱散岚烟,轻轻落在花蕊中的水珠上。
清冷中含着暖意。
极为矛盾,可又那般难忘。
她这是在做什么?
云镜纱转醒,指甲陷入软肉中。
见孟桓启转身欲走,她追上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惶惶出声,“陛下……”
孟桓启一顿。
一双手紧紧抱着他,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神色懊恼。
这么多日避着她不见,她心中自然不安。
掌心覆在她手
背,孟桓启温声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朕再陪你。”
眉心轻锁,他嗓音微沉,语调安抚,“十五那日,朕陪你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云镜纱彻底清醒,柔声应,“好。”
她松开手,目送孟桓启离开。
拿好食盒,云镜纱往外走。
门打开之际,屋外阳光一瞬将她的眼点亮。
第47章
十五那日,孟桓启果真陪着云镜纱去慈宁宫。
太后一脸欣喜地拉着孟桓启说话,云镜纱坐在下首,在茶盖遮挡下,瞥见她下意识挪动的双腿。
眸光一闪,云镜纱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
待了片刻,孟桓启便要起身,离开前看向她。
云镜纱笑了笑,“陛下慢走,臣妾再陪太后娘娘说会儿话。”
孟桓启眉心微皱,余光扫了舒裳晚一眼,见她微不可察点头,顿了顿,略一颔首,“不可久留,扰了母后清净。”
云镜纱乖顺应道:“臣妾知晓。”
他走后,云镜纱笑着与太后搭话。
眼见着待了快小半个时辰,舒裳晚懒洋洋将碎发别在耳后,“姑母,宫里还有事,我就先回了。”
太后挥手,“去吧。”
舒裳晚慢悠悠起身,斜了云镜纱一眼,哼道:“云婕妤还不随我一道?没见着姑母倦了?怎的这么没有眼色。”
云镜纱抬首,确见太后眉眼带着乏意,慌道:“臣妾知错,这就随贵妃娘娘离开。”
太后笑得慈和,“无事,这慈宁宫清净久了,偶尔来两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就跟瞧见虹彩似的。你若是得空,只管来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
云镜纱正要应承,忽听舒裳晚一跺脚,恼道:“姑母,有我在,你和这狐媚子说什么话!”
长睫一颤,云镜纱眼中泪光点点,咬着唇不语。
我见犹怜,可真是招人稀罕。
太后拧眉,不赞同道:“好歹也是当朝贵妃,张口闭口‘狐媚子’,像什么话。”
舒裳晚有恃无恐,撅了噘嘴,“姑母不喜欢听,我不说了就是。”
她瞪了云镜纱一眼,“还不跟本宫走?”
云镜纱起身,小声道:“是。”
太后瞧着二人走远,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放松。
半晌,她语气平静无波,阐述着事实,“终究是乡野长大的,难登大雅之堂。”
身侧嬷嬷叹道:“当年若非大姑娘死活要嫁入常远侯府,哪儿轮得到她进宫。”
“行了,多说无益。只能盼着她长进些,早日诞下皇嗣。”
……
余光闯入一道人影,云镜纱视线一扫。
廊下站着一名宫人,不过半月未见,她消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肉凹陷下去,翠绿色裙子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风一吹,仿佛能将她吹走。
昔日眉眼间的怯懦消失无影,杏眼不见神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槁死寂。
她麻木地立在廊下,目光在触及云镜纱时闪过一道亮光,可是很快,那光便熄灭了。
云镜纱收回视线,一步步迈出慈宁宫大门。
前头的舒裳晚蓦地停步,她也只得停下来。
正要抬头,一只手拉住她,扯着她到一旁。
芳音惊呼,“娘……”
丰熙拉了她一把,小声道:“别惊扰了太后娘娘。”
芳音看着被拉走的云镜纱,担忧又慌乱,“可、可是……”
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丹莹站在日光下,笑道:“不必担心,我家娘娘不过和云婕妤说两句话罢了。”
芳音警惕地看她一眼,目光追随着云镜纱,暗自寻思若是待会儿贵妃要动手,她就立刻冲上去。
走到阴影处,舒裳晚松了手。
云镜纱揉着手腕,心中微沉,“娘娘要做什么?”
舒裳晚两指抬起云镜纱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讨好姑母?想让我失了姑母的欢心?”
“本宫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松了手,舒裳晚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心汗珠,冷冷瞥了云镜纱一眼,“本宫与姑母同出舒家,她就算对你再和蔼,为的也是我舒家的荣誉。”
“往后你若每月初一十五老老实实来请安,不再动什么小心思,本宫自不会与你计较。反之……”
舒裳晚丢了帕子,满脸倨傲,“有你好看的。”
云镜纱看着她,幽幽道:“娘娘未免欺人太甚。”
舒裳晚快速眨了下眼。
她就是要欺人太甚啊。
重重一哼,舒裳晚不屑,“欺你又如何?谁让你没个好身世,又偏要和本宫抢陛下?”
“念你初犯,此次便不与你计较,下次再敢犯,本宫要你好看!”
话落,舒裳晚扭头就走。
丹莹等人跟随在后。
走出一段,微微偏头往后看一眼,舒裳晚无声叹气。
……
“娘娘,您可有事?方才贵妃和您说了什么?”
芳音奔到近前,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