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阿姐(126)
那也太倒霉了!
不说这么拥挤的镇子上,正好碰到,她这才刚换了装扮准备溜走的。
好在宋衍并未看她,而是往一人少的墙角去。
当他站到那处,四周忽然冒出了一只只小猫,仔细一数,竟有六、七只之多,其中便有那只头顶白毛的大胖橘。
此时的他虽面无表情,身上的气息却是柔和。他蹲下身子,那些猫儿蹭了过来,朝他撒娇着索要吃食。
他随意揉了揉它们的脑袋,便将刚买好的鸡肉块扔过去。
沈遥一时有些愣怔。
之前以为镇子上的那只猫是炊饼铺子老板在养着,没想到是宋衍在喂养。他定然每次经过时都来喂猫,否则这群猫儿也不会这么亲他了。
所以将小橘留给他照顾,是正确的。
正在此时,祭典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镇子上忽然放起了中元节的烟花,同端午那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五颜六色的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凌厉的气质削弱得柔和不少。
正当烟
花放得最为激烈时,他抬头看向天空,沈遥也趁机悄悄混迹人群,往葫芦镇口挪去。
宋衍蹲在原地,看着烟花便想到了沈遥。
他应该回来更早些的,这样还能陪她一同看这场烟花。
忽然,心头掠过一丝怪异,心脏跳得极为猛烈,好似某个瞬间,有什么东西流失了一般。
他转头往人群看去,却只见陌生的人流,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因着宋衍已经回了葫芦镇,镇口的守卫查得更严了。
沈遥跟在一家五口后面,低着头也不说话,到了门口,那家人递出过所给守卫一一查验。
守卫顺着检查到沈遥时,问前面那家人,“这是你家的人?”
那家人转过头来一瞥低着头的沈遥,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守卫将那五人放出了镇子,又朝沈遥走来,“过所拿出来。”
沈遥脑中绷紧了一根弦,险些断裂。她刻意压低嗓子问:“往日出入葫芦镇,可不需要过所,怎的今日?”
守卫面无表情解释:“今儿人多,贵人又回了镇子,自然得查得严。”
沈遥蹙眉,正在纠结如何才能蒙混过去时,身后忽然走来令一守卫,声音有些着急,“你怎还在这儿查!西边的茅草屋被烟花火星子点了都不知道。”
“啊!”正想查凭证的守卫一惊,往远处西边儿一看,果然能见了些许火光。
喊他的守卫被他的蠢笨惹得不耐烦,推搡了他一把,“还不快去!严查都是入镇的,出镇子的人出去就出去了,能不能动点儿脑子!”
那人朝着沈遥一扫过来,厉声道:“还不快走!快走!这队伍都被堵住了!”
沈遥瞬间又松了那根紧绷的弦,低着头往镇外而去,那两守卫同时也叫上了人,往走了水的茅草屋奔去,好不着急。
看来今日运气算好的。
……
宋衍回到府邸中便往内院去,却没能见到沈遥。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刚才烟花下那一瞬间的空洞,似乎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在整个寝室绕了一圈,他走回宽大的拔步床前,静静低头看着。
床单是还是昨日的,被褥被叠得极为整齐,床头的点燃的蜡烛只剩下一寸,一旁还放着沈遥平日看的《千金要方》。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可冥冥之中,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平时的她,早晨会叫人将床单换新,即便本就干净。她叠的被褥通常会往床里侧放,今日却是在床尾。她知晓他怕黑,每日起来就叫人提前将新的蜡烛换上,现下虽是夜晚,蜡烛却不会燃烧得这么快。还有那本《千金要方》她早已看完,如今却又拿出来翻阅。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今日的她,在紧张。
果不其然,才没多久,那两名跟随沈遥的侍卫颤颤巍巍跑进来,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道:“陛下!长公主、长公主不见了!”
宋衍背对着没有转身,只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锦书何在?”
其中一位侍卫抬头回禀:“当时长公主与锦书姑娘入了成衣铺子试衣,许久没动静,待我们进去查探时,才发现锦书被击昏在地上,而长公主……不知所踪。”
另一名侍卫补充了一句,“陛下,我们将锦书带回来后,人就已经醒了。”
宋衍没什么情绪地转身,随意扫过两人,而后落座床沿,让他们将锦书带来。
锦书被拖到寝室,见到宋衍时,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许久听不到面前人的动静,她终于犹豫着抬眼看了一下,见宋衍手中把玩着一把开刃切锋利的匕首,黑夜的烛光下,匕首反了下黄光,短暂的刺眼。
锦书见状后更是浑身发冷,细若蚊音求饶:“陛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好殿下!”
宋衍终于抬眸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怎么?你要替她受罚?”
“受、受罚……”
在那双黑瞳盯过来时,锦书整个人似乎陷入到一间无尽的黑屋之中,没有丝毫光线,却隐隐能听到鬼魅的尖叫,闻到粘腻在空气中的腥臭,沾满鲜血的手,或枯骨,或腐烂,从地底钻出,死死抓住她的腿往下拖。
而他的那双眼睛,能杀人!
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极为混乱,在她眨眼间,又回到了这间点着灯火的寝室。明明她很熟悉,此刻在那黑眸下却又变得陌生。
是杀意。
受罚?
锦书隐隐产生了沈遥逃不掉的直觉,她也逃不掉。所有她们私下做的事儿,他顷刻间便看了出来,谎言在他那里没有丝毫躲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