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气(70)CP
顾延青一点都不顾人,平日里温柔的绅士模样半分不见,只剩下强硬的霸道,他说了要歇一歇,实在受不住了。但他还是要继续做,又是用手又是用腿,又延长了一小时,最后温栩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肌肉和关节酸痛连连。
他很难拒绝顾延青的,毕竟是温栩理亏,他自己说的要“报答”。
好不委屈的模样,顾延青心软难耐,俯身凑过去,帮温栩取下他亲手给他戴上的生日礼物——红宝石耳钉,放到床头柜摆放的饰物架上。他把人抱着移了移位置,塞进被窝里盖好,“是我不好。”顾延青居然开始主动承认错误,他任劳任怨地笑道:“那你先休息,我端一些晚餐过来。好不好。”
温栩起了起身,那倒也不必,他倒也没有那么娇气。下一秒就被顾延青一手摁回去,他抵住温栩肩膀的位置,亲了亲他的嘴角,“等我。”他不容拒绝地说。
温栩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闷闷地说,“好吧。”
顾延青挑了一些温栩爱吃的荤菜与素菜,用微波炉简单地热过后送到房间。他进房间时,温栩已经睡着了,看来实在是累过头了。顾延青将餐盘端到一旁的大理石圆桌上,坐到床畔,抬手理了理温栩略显凌乱的发丝,掖了掖被子,露出他完整的睡颜。安谧又清纯。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光是看着他睡觉,顾延青就莫名感觉到心安不少,所有的心慌与浮躁都被这股宁静抹平。他突然就想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决定。
手机铃声在它响起的第一秒,顾延青就立刻接起,是秘书打来的电话,他已经将温栩在本市二院的病案本整理发送到了顾延青的邮箱,请他查看。
顾延青走到书桌边,打开电脑,查看邮箱。电脑的屏幕光将他的脸庞映得生冷苍白,顾延青的表情逐渐凝固,心脏倏地漏了一拍。
翻动的鼠标在一个字眼上停下来——中度抑郁症。这是去年12月26日的诊断结果,顾延青的目光在日期上停滞了一秒,是圣诞节的后一天。
主诉与现病史:情绪低落、失去兴趣和活动能力,自我价值感低、睡眠障碍、焦虑症状、自残行为,家庭关系不和睦。
随访记录:患者在开始治疗后的一月内复诊,情绪有所好转,睡眠质量也有所改善。但仍存在一些消极的想法和行为习惯。建议继续进行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并加强生活方式管理。下一次随访将在一个月后进行。
顾延青的眉头皱得很深,继续往下翻阅,温栩的病情几乎没有好转过,半年内,他一共进行过五次检查,病情反反复复,最终在今年四月份确诊为抑郁转中型双相情感障碍。最后一次就诊日期是,上周?时间都对应上了。
一直浏览到最后一页。顾延青从没有表情到失去表情,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心态去面对这样的一份病案本。他默默坐在原地,放空思绪,想了很久很久,去想从前不明白的、疑惑的、怀疑过的、从没有注意到的。
等一切都想明白后,才发觉心脏无比沉重,像铅石坠进茫茫大海,滞后性的难受、心疼,令他几乎难以喘息、胃腹绞痛。
这是一本厚重的罪行书,是社会的罪行,是家庭的罪行。
顾延青想起什么,起身时甚至感到腿脚有些许麻木,他走到床边,轻轻坐下,盯着熟睡的温栩看了一会儿。
他想到了温栩身上的一些浅淡的陈旧伤疤,肩膀、脊背、腿部、手臂,有的像是利器所致,有的像是烟头烫上去的。时间过去太久,伤疤变得不太起眼,长出新的皮肤,但细细一想,这些伤疤看上去,绝大多数都是人为,并非无意。
他掀起被角,温栩的左小臂露出来,顾延青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睡袍衣袖。只是一眼,便被刺痛得收回目光,呼吸一滞,顾延青缓慢地将他的衣袖重新整理好。
那是一道比他身上所有的伤疤都要严重的一道,丑陋霸道地横亘在白洁的左手手腕处。
令人不敢细想当初弄伤它的时候,伤疤的主人该有多疼。
他将那道疤藏得很深,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戴着护腕遮挡,或者长袖。
顾延青更清楚的是,藏得最深也最严重的,是他心里的那道。
如果这时候他主动去问温栩,他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大概率他又会撒谎,又会在他自己编织的完美的谎言下躲着不出来。
又坏又讨厌,又生气又心疼。
温栩悠悠地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延青,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怎么真的睡着了呀……”一抬眸就看到了顾延青给他准备的晚餐,“抱歉抱歉,怎么不喊醒我。”
顾延青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点低哑,“……想让你多睡一会。”
温栩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听到他的话,低头失笑,他很轻松地说:“还好,也不是很困……”只是走了几步,觉得腿很酸软,腿根被布料来回摩挲着,让他感觉有点奇怪,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画面,心中涌上一股羞耻感。
他的脸颊惹上点潮红,弯腰,伸手去端餐盘时,却被顾延青轻轻握住手腕,制止住,“别吃了,已经冷了。”他说。
温栩低头扫了一眼丰盛美味的晚餐,再看看顾延青僵硬的、不太高兴的、略微复杂的表情。“我……”温栩哽住,眼神茫茫然。
他原本想说,是冷的也没关系的,但看到顾延青的脸色后,他不太敢说出口。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顾延青,他冷脸的时候看上去很凶,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