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者穆何(4)
那天,陆骁唱了什么来着?
我了解离开树的叶属于地上的世界凋谢……
我的世界你不在里面我的指尖已经弹出茧……
《断了的弦》,好一首《断了的弦》!
恍惚间又是三年前,陆骁坐在他床头,像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摩挲着他的脸——
你是我的心头血,你是我的朱砂痣啊。
他到底为什么会和陆骁约定一定要给他过生日啊!如果没有这个约定,陆骁早早的去美国,是不是就能……
如果之前他不总是粘着陆骁在一起,陆骁一个人是不是就能了无牵挂的直接去美国看病了……
眼前的世界彻底黑了,陆穆昏迷过去了。但脸上的泪,依旧如雨而下。
陆穆的炒着股票,把陆骁以前给他的钱翻了二十倍后,拿出一半投资,另一半用来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比如Gianfranco Ferre出了最新款的衣服,他会下意识的把军绿、银灰、纯白、墨黑都给买上,也不管别人看他买最高档的衣服、做法却像逛地摊一样的眼光,那张卡上从来不设置密码。看见喜欢的适合陆骁的就刷。钱,在陆穆的手里,只是一个数字符号了。
有一次,那张卡掉了,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捡到。若是那张卡上钱只有几万那个少年也不会那么慌张。关键是那张卡上的钱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他在警察局亲手把卡交给陆穆的时候,陆穆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眼神迷离。情窦初开也有了喜欢的人的少年莫名为陆穆感到难过。一定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吧?才会好像不关心任何事情、连自己都不关心了的样子。少年想。陆穆出警察局的时候,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走了进去,和那少年一起走出来,神色间具是温馨甜蜜。恍惚间,像是看到某个人搂住少年时的自己,说:“怎么这么久?”
“想死你了……”
他捏着卡,茫然的环顾四周。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却没看见“哥哥”这两个字,他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砸了砸脑袋又捧着脑袋好好想了很久,才意识到,手机换掉了,通讯录更新了。
哥哥也没了。
等回到家时,家政保姆已经离开,偌大的像城堡一样华美精致的别墅里,什么都不缺,又好像什么都缺。
缺了那个人。
从陆家大宅里搬出来,陆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和陆骁本就是住一块儿的。离开那间屋子,他觉得那种窒息感会弱一点。即便老夫人老爷爷还有那些陆家的别的亲人时不时让他回去,他也会以自己学业繁忙推掉了。至于陆骁的父母,他再也没见过。也不敢去见。
也便这样吧。
“总裁,这签名……”助理有些为难,小声地提醒正在发呆的陆穆。陆穆懒懒的拿过文件,看到签名一栏龙飞凤舞的写着——
陆骁
“让副总去签。”等助理出了办公室,陆穆展平了这张文件,在工作日里,继续对着这个名字发呆。
你已经走了,我还在原地。
都说好的男人不是一下子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人,而是细水长流把你宠到最坏的人。
当我只有你能宠着的时候,你却不在了。
那些让我尝试去忘掉你的人,一定是没真正的喜欢过谁、爱过谁。我是因为你变成这样的,把你从我的生命里剥离,不就是自杀吗?
陆穆摩挲着自己眉间的殷红的美人痣,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很温柔。连助理回来给他送信的文件都没注意。
总裁很开心。
至少,那是助理第一次看到笑得那么温柔的的总裁。眉间美人痣淡粉如梅,略带痛苦的清浅的笑意,像能融化风雪。
大三的时候,陆穆实在是经济学的所有学科学到U大所能教的极限了。一直带陆穆的教授推荐他去哈佛大学攻读经济学和管理学双学位,而且她还想向学校申请助学金,尽管她知道陆穆不缺钱。但谁也不嫌钱多不是?她想让陆穆一边学一边玩,好好放松自己。听说加州那边风景不错,你可以先去加州,再去波士顿。教授随口说了句。
美国,不去!
教授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个一向淡漠的不像真人的青年瞬间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年迈的她经历了那么多,却一直看不透这个多智近乎妖的青年。现在她突然觉得,可能这个歇斯底里的哭泣的青年,才是真正的他。
那个让U大为之自豪的青年,淡漠慵懒一举一动都让男女为之倾倒的舞王,只是他的伪装。他把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藏在那个华丽的壳子里,只因为能保护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比谁都强大,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没了。
老教授拍了拍青年的头,树皮一样粗糙的手给他亲人一样的宽容。“孩子,哭吧,明天会更好的。”
陆穆红着眼睛,终于轻轻抱住像母亲一样照顾了他三年的老教授,哭声越发的大了。
这三年多,他熬得太疼了。疼到他以为自己不痛了。
原来只是缺少一个契机。那个契机来临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内心的悲哀和空洞的绝望。
前一天晚上,他又梦见了陆骁。是中考刚结束的时候。陆骁牵着他的手,向校门外走去,说:“中考辛苦啦!哥哥带你去大餐一顿!小穆,想吃什么?”
尽管在梦里,他也悲哀得无法自控。一边跟着陆骁走,一边哭泣不住拭泪。陆骁说的话全是当年的话,他答的也是当年的语。
“没什么想吃的,只想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