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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黄昏(14)CP

作者: 折周 阅读记录

林思弦睡眼惺忪地问:“现在在哪里?”

不答话。随便吧,反正自己清闲。

辉腾右拐,前方一路直行,再无弯道。

等到枯树编织成一片网,林思弦才开始觉得不对,车在缓缓加速,而睡意从身体里逐渐退却。

他尽量维持声音稳定:“陈编,我们要去哪里?”

还是没有回答,而林思弦也无心等他回答。林思弦的余光牢牢镶嵌在仪表盘上,九十,一百,一百一……到下一个刻度前,林思弦彻底偏开脸,没有勇气知道指针的位置。

“陈编,”他声音在颤抖,“能开慢一点吗?我有点晕。”

林思弦害怕高速行驶,尤其是在前座。部分理由是天生,同理他也害怕飞机颠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七岁时吕如清开车载他,同时在电话中争吵,踩油门的脚随语气加重,最后直直撞向一棵杨树——林思弦被抱出来时睫毛扫过尾端的一片树叶。

林思弦没向任何人提过自己的恐惧,连面对吕如清都闭口不提。

这件事只有陈寄知道。

引擎声像硫酸侵蚀林思弦神经中枢,用来平复心跳的呼吸被制止,他看不了前方,看不了窗外,只能紧闭双眼。右脑也受到毒害,意识被腐蚀得涣散。

陈寄想干什么?要让我求他吗?

不可能。这辈子林思弦没求过什么人。但那是他清醒的时候,而现在他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陈编……拜……”

还是没能说完。

现在时速是多少?这条路有多长?

在林思弦窒息而亡之前,他倏然睁开了眼,恐慌将沥青路撕成碎片,灌入他的眼眶和鼻腔。伤口的血液蒸发,凝华成最后一句话:“陈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时速过高,紧急制动距离超过一百米。

刹车声将氧气重新输送进口鼻,安全带快要嵌进林思弦肋骨里。

心跳像鼓鸣,快要破骨肉而出,以至于陈寄的声音也随回音放大:“想起来了?”

林思弦额角的细汗渗进乱发中:“什么?”

陈寄平静得像在过红绿灯:“那天你说了什么。”

林思弦胸腔起伏,声音微弱但语气冰冷:“你疯了。”

“看来是想起来了,”陈寄食指敲了敲方向盘,车又启动,以合适的速度稳定行驶,“那我们应该可以正常对话了。”

他继续说:“好久不见,林思弦。”

是的,就是这一句,但并不完整。

虽然岁月将当年的记忆场景破坏得模糊不清,但林思弦知道自己在陈寄拒绝他时说了什么。

“你疯啦?”相似的词句,截然不同的语气。来自过去的雨顽固又恼人,把一切搅乱了,让林思弦轻佻的笑容也多了些水分:“疯了也没用喔,陈寄,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林思弦记得自己曾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

在那些他并不想记得的时间里。

第8章 春天的遗梦

“万物沉寂时,我们终于安静下来。

大地收留了我们漂泊的身影,月光为我们披上最后的纱衣。

我们是春天的遗梦,在夜色中轻轻睡去,等待下一个轮回的风起。”

旁边的人念到这句时,好像真的起风了。林思弦看着窗外,碎叶无力随风起落,看着颇为凄惨。

“我觉得写得也就那样。”娄殊为评价。

林思弦打了个呵欠:“哪篇课文?”

“不是课文,刚才发的年级优秀作文复印版,也没留个作者名字,”娄殊为问他,“你要看吗?”

“不了,”林思弦摇摇头,“我睡一会儿。”

“你怎么又睡,”娄殊为看他的眼神复杂,“昨晚在哪儿浪?”

“你心里。”

“你能不能正经说话,林思弦,虽然咱俩是朋友,虽然你家里有钱,虽然年级主任也要给你面子,但听哥一句劝,真不能经常去那些地方,”娄殊为苦口婆心,都用上了排比句,“尤其不能不带我。”

娄殊为他爸跟林泓处于长期合作关系。林泓这几年事业很顺,旧城改造的项目前期还有人闹事,运筹了两年终于太平;之前商业房产的官司也打赢了。

里面涉及到的具体操作林思弦并不清楚,只是最近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林泓不收茶叶,不收珠宝,只留几幅字画,两个储藏室快成典当行。

不管留没留下东西,总得留几句话。待客厅里从早到晚都有议论声——这是林思弦住的亭水榭独栋里除了争吵以外最频繁出现的声音。

窗户被风吹开,又猛然弹回,撞击声把林思弦唤醒。

手臂麻了。林思弦睁眼,看到天色已经暗沉,从余晖判断,应该已经放学十分钟。

娄殊为去打球了,没有叫他。教室的人几乎走空,林思弦听见有人扫地的动静。于是他又把眼睛合上,听了很久的风声。

等到教室彻底安静下来,林思弦才缓缓起身,对着擦完黑板的同学抱歉道:“不好意思同学,我今天有点累,睡着了,忘了我跟你一起值日。”黑板上的值日名单被擦掉了,他有点记不得面前的人姓刘还是姓孙。

对方很意外林思弦还会跟他搭话,回答得不太顺滑:“啊,没事,我已经做完了。”

林思弦看了看自己的桌面,选了一套做工非常精美的、未拆封的笔记本,印象里价格应该靠近三位数:“送你,当作补偿。”

吕如清在林思弦入学那一天就去打过招呼,他未来会参加艺考,最后一年家里会专人补习,因此他免去了晚自习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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