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黄昏(30)CP
吹了一刻钟风,林思弦觉得头疼,想把自己支撑起来,他用了点力气——然后成功地把面前便利店的桌子撑垮了。
他登时有点手无足措,想重新拼起来,然后又成功地把自己胳膊卡在了两根钢棍中间。
他觉得自己被逮捕了。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叫人时,感觉有个狱警走了过来,这狱警有点高,长得有点像陈寄。
好吧,多亏他倒了几杯酒,他认得来那是陈寄。
林思弦被风吹得缩了一下,陈寄说:“别动。”
陈寄把他胳膊抬起来,林思弦手碰到了一颗钉子,痛道:“你就不能轻点?”
陈寄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把他手拉了出来,然后又把那桌子重新拼起来。
林思弦发现陈寄的手在寒风里很暖和。
“你来干嘛?”林思弦问他。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不知是不是醉酒后的错觉,林思弦总觉得陈寄声音很无奈。
叫了陈寄吗?林思弦也不知道。
但他不由自主道:“我叫你你就过来吗?”
陈寄回答:“那我不该过来吗?”
怎么能反问!林思弦想了想道:“对,我叫你你就该过来,你就该听我的。”
陈寄又问他:“你昨天到底去医院干嘛?”
怎么还问这种难回答的问题,林思弦想到什么说什么:“你管我,就是为了提醒你要听我的话,有问题吗?”
“那还买杯子?”
杯子?什么杯子?林思弦头疼,吩咐道:“对,杯子,你去帮我买个那种杯装的热茶,再帮我买一包烟。”
陈寄没有立即反应,林思弦催道:“你快去呀。”
少顷,陈寄进了便利店。林思弦望着他的背影,纷杂的大脑第一想法是,陈寄还是妥协了。
果然,还是权力最好使。
林思弦盘腿坐着,望着天上的月亮,开始胡乱想着,为什么吕老爷子退位又不放权,为什么林泓要找一个完全听他话的女人,为什么鹏哥酒局老喊一些夜场工作人员,因为在权力的外壳里可以隐藏一切原始的因素,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自大,自狂,自卑。
可恨,可怜,可悲。
陈寄带着他的热果汁和烟回来了,还是林思弦最喜欢喝的橘子味的。
林思弦双手捧着纸杯,太烫,放在桌上缓了缓,先拆了那包烟,也是他常抽的。
他拿出一根叼着,但手太抖,两次都没按动打火机。
他听见一声轻叹,又怀疑是自己错觉,下一秒陈寄把打火机拿过去,替他点燃了那根烟。
林思弦抽了一口,突然看到便利店滑动广告上的日期。
也行吧,今年生日虽然也没有人给他点蜡烛,至少也有人为自己按了打火机。
这样想着,他又出声:“陈寄,你就得......”
语言系统障碍,搜索不出词句。
“就得怎么?”
林思弦想不出来,头垂了下来。
他又听见了一声叹息,这次不是错觉,是真实存在的。他听见陈寄说:“算了,你别再去医院和店里,你让我做什么我尽量做。”
林思弦零零散散地捕捉到话里的意思,垂下去的头又扬起来:“本来就是。以后也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你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干什么,就得听我的。”
第16章 猩猩跟狗熊
“有毒吧。”
林思弦冷不丁冒出一句前后不搭的话。
小胖子刚费力从盒饭里夹起一颗滑溜溜的黑蘑菇,闻言手僵住了,诧异地问:“啊?这菇有毒?吃了会得病吗?”
林思弦蹙眉:“神经病吧!”
“神经病?这么严重?”小胖子更诧异了,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致幻菇?我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
林思弦眉皱得更紧:“这也太蠢了吧!”
小胖子手更抖,没夹住,蘑菇直接坠回饭盒里。他把筷子搁下,忍辱负重道:“我打小学习是不好,但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能背后偷偷骂,非得当明面儿说我吗?”
他后脑一痛,回头看,是扶满给了他一巴掌:“那是因为你蠢得没救了。看不出来他根本没在搭理你吗?他都走神一整天了。”
苏红桃夹了另外一颗蘑菇,用无名指戳了戳林思弦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想什么呢?”
林思弦回神,对她笑了笑:“在想我们俩的初见。”
“得,”苏红桃放弃刨根问底,自顾自吃起饭来,“匹诺曹见到你都要觉得自己这鼻子长得太冤。”
难得说了句真话,可惜对方不信。
林思弦的大脑的确停留在他醉酒的那一天。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记忆并不能像画卷那样铺开在面前,努力回溯也只能提取到几个节点。不知道为什么,那家小卖店成了最经常被调取的存档点。
而每次重现完,林思弦都会对年轻的自己做出相似的评价——
太愚蠢了。
当然林思弦也理解,当时的他只活了短短十几年,对人生、社会和世事流转的认知都很片面,不屑于填写未来幻想,以为他之所想就是事之所成。
少年人对时间毫无概念,潦草地轻视了几千个日子能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林思弦无奈夹一筷子青菜,轻不可闻叹了一句:“How dare you.”
小胖子真破防了:“当面骂我也忍了,能不能骂点我听得懂的?”
林思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寄,这对于他来说还挺罕见的。见机行事、见风使舵是他的长项,但陈寄揭穿他后,船突然就这么翻了,而林思弦就像溺水一样张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