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65)
他的手机时间没有出错。
陈江时抹了把脸,只觉有股火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让他恨不得把对面的人从手机里揪出来,再狠狠揍上一顿。
但等话从嘴里说出,又带上了深深的无力。
“钱棠,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
钱棠一静,问道:“你都睡了?”
“不然呢?”陈江时双肩下沉,心里那股火气莫名成了一阵强烈的挫败感,“凌晨一点多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钱棠安静片刻,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算了。”陈江时说,“你找我有事?”
钱棠“啊”了一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似的:“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衣服洗好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陈江时深吸口气:“只是这个?”
“对。”钱棠难得没像平时那般说话要么冷冷淡淡、要么趾高气昂,他话里带了几分明显的试探,嘟囔着说,“不是还在放假吗?你也睡得太早了。”
陈江时:“……”
“反正你都醒了,不然你现在过来把衣服拿了,我在我家门外等你,你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吗?我家在八栋,你跟着指示牌走就行,每个路口都有指示牌,很好找的。”
陈江时:“……”
钱棠等了半分钟,期待地问:“你来了吗?”
陈江时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他躺回床上,把手机扔到一旁,想着钱棠会不会一气之下进行电话轰炸,要是那样,不如把手机关机。
然而几分钟过去,手机始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边。
陈江时调整好睡姿,盖好被子,准备重新酝酿睡意,可不知怎的,之前的睡意已被接连两通电话搅散。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无比清醒,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车辆行驶声和路人说话声直往他的耳朵里钻,不知道过去多久,又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在窗外的雨棚上凝聚,滴答滴答地落在窗台上。
又下雨了。
陈江时心里叹气。
这个假期的雨就没停过。
他翻了个身,背对窗户,可还没酝酿出一点,烦闷的情绪就促使着他又一次从床上坐起来。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两点出头。
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那个少爷倒是安静了回。
陈江时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雨势不大,但已形成一片雨幕,遮挡了对面的楼房,地面也被打得湿透。
他在躺上床和坐起来之间反复了好几次,认命地拿起手机回拨钱棠的电话。
谁知嘟声刚响起,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江时愣了一下。
然后继续拨打。
结果也是一样,甚至嘟声才起了个头,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江时:“……”
他打开卧室的灯,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陈江时:事不过三,你再不接电话,以后都别接我的电话]
发完,再打过去。
这次嘟声响了四五次,电话接通,钱棠也不说话,跟哑巴似的。
陈江时开门见山地问:“你在哪儿?”
钱棠瓮声瓮气地回:“干嘛?”
“我问你在哪儿。”
钱棠沉默了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还能在哪儿,就在我家外面啊,我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陈江时挂了电话,又给余东发了一条短信,没想到余东还没睡,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在家?”余东问。
“对。”陈江时说,“余东哥,我……”
余东打断他说:“你开下门。”
陈江时赶紧拿起外套穿上,出去开门,对面的门也刚好打开,余东推着他的自行车出来。
陈江时借过几次余东的自行车,可这是他第一次三更半夜找对方借车,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余东哥,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我又没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余东和余馨是兄妹,但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余馨内向,余东就十分外向了,还和陈江时唠起嗑来,“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外面还在下雨。”
陈江时说:“我去找个同学。”
余东恍然地哦了一声,以为陈江时去找同学玩,不过这也正常,好不容易放个长假,外面多得是疯玩的学生。
“那你记得带伞,别着凉了。”余东叮嘱完,又说,“我这几天都在家里复习,用不上车,你拿去用吧,等不用了再还我也行。”
陈江时连连点头:“谢谢余东哥。”
他里面还穿着睡觉时穿的衣服,得回去换了,匆忙往回走时,余东瞥见他的表情,冷不丁冒出一句:“江时,你别是去找女朋友的吧?”
陈江时一顿,表情茫然。
余东说:“看你急的。”
陈江时迟钝的大脑一下子转过弯来。
刹那间,他竟下意识将钱棠和“女朋友”三个字联系起来,一时间人都要吓傻了。
“啊?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哥,你误会了,真是同学,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一个男生。”
余东似乎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我开玩笑呢。”
陈江时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他心想。
外面的雨还没停,陈江时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掌着自行车的车头,夜里车辆不多,他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来到别墅区的保安亭外,才被拦下。
保安站在屋檐下,将手电筒光扫到他身上:“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