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丁晚问, “自己那些东西。”
那边没有回答。
丁晚很快意识到,这其实是非常严重的精神攻击, 他能抵抗得住,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没有什么真实世界的记忆。
本就没有的东西,自然也无所谓怀念或者沉溺。
但唐久不同, 他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或许也有自己念而不得的人、事,他受到幻觉的影响远比丁晚严重。
这就没办法了。丁晚本来不想用电击或者振动, 他怕唐久觉得他公报私仇, 但现在是为了救人,丁晚直接开电。
对讲机自带的电击功能用量把握的很精准,属于刚好能让人痛得一激灵又不会太严重的那种。
丁晚电了唐久一下, 等了几秒看他没反应又电了一下, 准备电第三下时唐久那边说话了。
“我在。”唐久说。
他声音有点恍惚, 刚刚应该被毒得不轻。
“还好吗?”
“现在好很多了。”唐久回答, “你说这里真会有离开绘卷世界的大门吗?”
“肯定没有。”丁晚说,“要是有的话黑三角不会让我们走到这里。”
“我想也是。”唐久说,“但这再一次证明,青铜镜和黑三角确实和绘卷世界的真相有关。”
“嗯。”
两人短暂的沉默,默契地只向上爬,但没过多久,令人窒息的凉意再次包裹上来。丁晚心知这么下去, 再次坠入幻觉是早晚的事,还是得想办法抵抗。
“在外面你是做什么的?”丁晚问。
他们从来没讨论过这种问题,在绘卷世界里,谁都不敢想离开,更不敢回忆。
“算是搞科研的吧。”唐久迟疑了一下回答。
“比较暴力的那种科研是吗?”丁晚问,“比如研究军/火什么的?”
唐久惊讶地问:“这你都知道?”
丁晚:“看你的技能组还能不知道么,爆/破专家。”
“……还真是。”唐久愣了愣笑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偏见吧?”
偏见倒是不至于,丁晚正想说点什么,突地,藤条间一道闪光吸引了他注意。
“镜子。”丁晚提示,“我们拿到它然后快点走。”
“好。”唐久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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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碎片几乎在树藤的最深处,丁晚和唐久费了非常大的力气才到达那里,一路上非常艰难,那些树藤都像是有生命一样,不太愿意让他们向深处去,还好树藤并没有像地下的掠食树藤那么强的攻击性。
铜镜镶嵌在两棵树藤之间,就像是嵌在血肉上突兀的冷兵器,丁晚伸手去拿之前,先注意到铜镜后面有一小片空地。
空地上画满了血红的壁画,手电光亮过处,画面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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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世界之极的铜镜边都有壁画,这些壁画指示着下一个世界之极的场景,唯独这幅壁画里面没有场景。
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一个自然景观。只是扭曲的笔触,像是象形文字,但又不是,那些血红的符号更像是某个古代的邪神发狂后的乱涂乱画,令人毛骨悚然。
“启动阵法?”唐久说。
这四个字也表达了丁晚对这些血色壁画的看法,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很有可能他们取出铜镜,这棵魔鬼树就会发生异象,但他们没得选。
丁晚让唐久安排了几个爆/破措施,预备是拿完铜镜直接把魔鬼树炸开跑路。就在他上前取出铜镜之前,唐久突然伸手拦了他一下。
“怎么了?”丁晚问。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到原来的世界,我还能来找你吗?”唐久看着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丁晚转开视线。
“想问很久了。”唐久笑了下,“那如果我挂了你会记住我吗?”
“我建议你别挂。”丁晚冷着脸,“人都死了,我记得你又有什么用。”
唐久又笑了下,这次笑得开心很多,“行,我知道了。”
他轻轻拍了下丁晚的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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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嵌在树藤深处,费了挺大的力气才取出,就像割掉皮肤上坏死的病灶。
就在铜镜完全剥离树藤的瞬间,就像丁晚预料的一样,场内变故陡生!
幽暗的空间里骤然响起尖叫声,就好像是风沙中的鬼哭,声音尖锐得好像匕首在刮丁晚的头皮,让他头痛欲裂。
这种程度的疼痛还可以用意志力顶住,丁晚将铜镜碎片收好,忽略掉眼前又弹出来的一大串任务完成信息,准备随着等下的爆/炸和唐久一起跑路。
“坏了。”唐久忽然说,“我引/爆不了炸/弹。”
丁晚对唐久的专业能力极为信任,如果说唐久设置的炸/弹引/爆不了,那绝对不是唐久的计算问题,而是这里的环境极为凶险,发生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故。
“怎么回事?”丁晚问。
“这里湿度很大,而且还在急剧的变大。”唐久说,“这个程度根本引/爆不了任何火/药,而且我们连出去都会很困难。”
至于湿度很大的原因,已经不需要追问,因为不管丁晚还是唐久都已经看到,魔鬼树的藤条正在飞快地喷射出孢子。
这些孢子闪烁着如同金色光带,飞舞在空气之中。
藤条随着孢子的涌动,也海浪般摇晃着看,仿佛妖精的裙裾。
场面如梦似幻,非常美丽,但不管丁晚还是唐久都没心情去欣赏,因为在这个电光石火的瞬间,他们终于想明白枯沙古国覆灭的原因。
孢子代表着繁衍,繁衍则意味掠食,所有生命都是如此。
魔鬼树喷射孢子,掠食的藤蔓开始躁动,一旦其繁衍,树木内部的所有生命都会成为魔鬼树的养分。枯沙古国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也没有大迁徙的痕迹,就是因为一夜之间,睡在树木之内的所有枯沙人都被魔鬼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