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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意志的沉沦(15)

陈玦本想随便看看,却有点惊异于他的思维和控场能力,最后在顾思意开始陈词时怔住。他看见那个抬起右手、食指与拇指轻捻的动作,双手撑在辩论台上,都是自己的习惯。

不止如此,顾思意反驳对手时会先露出礼貌的微笑,说“我充分理解对方的观点,但是……”

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针,扎得陈玦心里发麻。

他调出更早的一场比赛,发现顾思意连停顿的节奏都在模仿自己。甚至在引用判例时,会下意识地整理不存在的腕表——

陈玦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参加过的比赛不多,最出名的也就是去年那场世界大学辩论赛的决赛。有人告诉他视频在网上很火,积累了一票粉丝,大家很喜欢他,陈玦没兴趣关注。他更关注顾思意是不是把他每一场比赛都研究透了,不然怎么会连那些早期的、并不出色的表现都了如指掌。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耳机里传来顾思意清亮的声音。

陈玦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辩论赛时,也会偷偷模仿前辈的语气和动作。

但没有人会像顾思意这样,把一个人的习惯学得如此相像。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看一面镜子,又像是在读一封藏了很久的信。

第7章

当晚,顾思意就搬到了阁楼。陈玦上楼时,他还趴在阁楼门边的地毯上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陈玦最近发现他很喜欢听歌,耳机只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摘一会儿,其余时间都戴着,从来不摘。

陈玦看着他:“房间都打理好了吗?”

“嗯,我都整理好了。”顾思意刚洗完澡不久,黑发微湿,脸颊泛红。

陈玦很久没上过阁楼了。

他伸手试了试楼梯的牢固程度。

木质楼梯很窄,一个转角通向阁楼,每一级台阶都被主卧的壁灯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

“你上下楼梯要小心,”他叮嘱,“不要像小时候一样,我妈骂了我很久。”

顾思意说好,会小心的。当时他的想法很独特,陈玦不喜欢和他玩,也不拿正眼看他,烦他的样子溢于言表。

顾思意不过是想展示一下自己很聪明,也想和他有话题聊天,所以,当他发现陈玦书桌上有霍金的书,他故意说要看,以表现自己和普通小朋友是不一样的,他是聪明的、喜欢看书的小孩,完全有资格和陈玦一起玩。

他命大没出事,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之后陈玦对他明显照顾多了。但凡顾思意提的要求,不那么过分的话陈玦都会答应的。

所以顾思意入睡前,躺在阁楼床上异想天开,能不能再要挟陈玦一次。

这能管用吗?……显然不行。

玻璃上映照出顾思意的忧伤的面庞。

如果陈玦可以爱他就好了……

就算不爱,那做一回爱也可以的。

就算不能拥有完整的一个,好歹拥有过一根。

翌日周六。

九月的伦敦,清晨六点刚过,天已亮。

切尔西区的街道上铺着一层薄雾,昨夜的雨水还没完全干透,空气里飘着牛奶面包的香气。

陈玦换上一身运动装出门跑步。他穿着深灰色的Nike卫衣,下身是一条浅灰运动长裤。晨跑时他没戴眼镜,五官轮廓清晰分明。卫衣下隐约能看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和通常在律所里的打扮不同。

他沿着切尔西区的住宅区慢跑,两旁都是联排别墅。

隔壁的汤普森太太正在给门前的绣球花浇水,她今年七十多岁了,有点老年痴呆,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动地要照料她的花园。

“早安,Drake。”她朝陈玦招手,“今天的天气真好。”

“早安,汤普森太太。”陈玦放慢脚步,礼貌地打招呼。

他在这条街住了快两年,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

“你家里来客人了?”汤普森太太笑眯眯地问,“前几天我浇花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孩子,他年纪很小吧。”

陈玦点点头:“是我弟弟,刚来,在牛津读书。”

“哦天啊,已经上大学了么?”汤普森太太说,“替我问候他。”

回家后,陈玦把卫衣脱下来擦了擦汗,准备在一楼卫生间冲个澡。

晨跑后的热度还未散去,他光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

年轻男性的身材修长而结实,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但每一寸线条都锻炼得恰到好处,平薄地铺在身上。

洗手台上,手机突然震动,是张疏桐发来的短信:“陈玦,顾思意在你那里住吗?谢谢你照顾他,方便的话,给阿姨回个电话,不用告诉思意,谢谢你。”

陈玦看了眼时间,现在伦敦是早上七点四十,北京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

他回复:“阿姨,我在,我现在不忙。”

张疏桐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对不起打扰你了,陈玦。”

“没事的,张阿姨。”

“思意他……”张疏桐停顿了一下,“他住你家,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他从小就粘人,我怕他……”

陈玦听出她话里的犹豫:“阿姨想说什么?”

“其实牛津的住宿条件很好的,什么都有,也很安全。”张疏桐说,“思意住校更方便学习。我不是说你那边不好,只是……”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斟酌措辞,“你也要工作,你是律师吧,你很忙的,我怕他给你添麻烦。我们一家,已经欠你很多了,不能再这样了。”她声音重了一点。

陈玦皱了皱眉,总觉得张疏桐话里有话,划清界限的意思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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