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新物种(70)
“嗯。”
沈明玉还在哭:“她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死了。”
司渊:“嗯。”
沈明玉:“她恐惧和害怕的一直都是桑淮和神使走了,她宁愿自己当时就死了,这样桑淮就不会被神使利用,她放不下的一直是桑淮啊……呜呜……”
司渊:“嗯。”
沈明玉泪眼朦胧地从他怀里仰起头:“你就只会说嗯吗”
司渊声音十分冷静:“整个空间快撑不住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他的养母捏碎了吊着她灵魂的邪器,如果桑淮不用什么替代,应该很快就会彻底死亡。”
他选择岔开话题,毕竟他完全无法对那妇人和桑淮的做法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沈明玉本来十分悲伤的心情在听到这话之后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是这样,那妇人自己捏碎邪器就是一心求死,而更重要的问题是整个松山无灵智的生物都在被黑气所侵蚀。所以如果让桑淮知道他母亲的心意,说不定他会愿意向司渊坦诚呢?
于是她狠狠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向后退了半步,但她还是拉住了司渊衣袍的衣角,防止在空间中失散。
“谢谢你安慰我,”沈明玉划清界限的态度十分明显,可声音十分温柔微弱:“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司渊有些愕然,怀中少女的离去让他骤然想到了一个词——怅然若失。
背上也从密密麻麻的细小疼痛变成了顿痛。
自己竟然因为她的一句关心变得脆弱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可指尖对于少女躯体的留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想拥抱沈明玉。
于是他立刻将这抹失落藏在心底,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那就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发现他的失控。
司渊平静且清冷地否认道:“不疼。”
随即抬起手指向沈明玉身后遥远的光点。
“可以出去了。”
不出三息,黑气散去,归还了它所吞噬的所有光亮和声音,漏出了半空中的娥眉月,伴着松山青翠的风,吹来了林间的落叶,将那飞出的纸鸢轻轻放在桑淮身边。
桑淮怀中抱着他的养母,白色的长衫已然改了色,满身都是红色的血污。
他痛哭流涕,手中握着一尊小砚台,和怀中的母亲商量着:“娘,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知道错了。这是最后一尊砚台了,只要重新再找个和你执念相似的鬼,你还能活……娘,不要走,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妇人已经很虚弱了,眼看着这具鬼躯就要“物归原主”,女鬼的面庞若隐若现,但她还是颤抖着手从桑淮的腰带上将那把折扇抽了去。
她说:“所以……你还要再找另一个女人来?”
桑淮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将身上的血渍晕染开来,他看出了母亲眼中的责怪。
“不……不找了,可不行啊!没有鬼族的身体牵着你的魂,你会走的……我不想你走。”
妇人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举起折扇:“我记得你之前跟我炫耀过,说这是你妖身退下来的指甲磨成的刀,是吗?”
桑淮将折扇接过,一抖,成了那把圆月弯刀,刀锋反射出天边的月光,十分明亮瑰丽。
“是,娘,你看是不是很美。”他将刀把塞入妇人的手中,双手搂住,假装她还能自己拿起来。
妇人轻轻地笑着,映衬着:“是啊……确实很美。”
“噗嗤——”
刀刃没入了桑淮的胸口,妇人泪流满面,但将刀刃送入虎妖胸口的手却没有任何颤抖。。
“娘……”
桑淮低头看着伤口,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伤并不致命,却让他感觉自己被千刀万剐。
随后他听见怀中的妇人颤颤悠悠说道:“三十多年前……我就不该动了念头将你捡回家。”
“淮儿,一起走吧……”
妇人的灵魂彻底消散,化为点点荧光飘飞在空中,桑淮连忙挑起来试图徒手抓住,胸口的刀刃跌落在地上,砸起满地灰尘。
沈明玉已然泣不成声,拽了拽司渊的袖子。
“呜呜……不能救一下吗?我不想看她就这么走了。”
司渊回头看着身后的少女,眼神清明,没有分毫被面前母子情深打动的迹象。
可他看着少女哭泣地如此难过,叹了口气,转过身,半蹲下来,伸手拭去了她面颊上的泪痕。
“一年前,她的灵魂就该入轮回了,”司渊声音轻轻冷冷,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如此也少受点折磨。”
沈明玉了然,点点头,继续哭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我真的很难过……”
司渊站起身,“如果真的很难过,那结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再去吃点东西。”
“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先是将地上那破损的邪器吸入手中,放在沈明玉的手里。
“感受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邪器,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做成的砚台放在手中冰冰凉凉,砚心处已经开裂,沈明玉能透过裂缝看到草地,看着很是寻常。
但那上面却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仅仅是握在手中的一瞬间,她就好像听到了万千生灵的嚎哭与叹息,伴随着痛苦的绝望和灭世一般的恨意。
“稳住心神,”司渊察觉到少女的心绪不稳,立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唤回她的意识:“那妇人虽然是鬼族的身体,力量大到能将它捏碎,但里面还有很多情绪之力,如果我强行……剔除。”他顿了顿,继续道:“可能还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