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捡到帝国将军(94)
那群人纷纷朝他行礼, 段栩然隐约听见有人对他说, “……这是最后一个。”
与此同时, 一名军人走过来, 破坏了笼子上的门禁。
他矮身钻进笼子,伸手想拉段栩然出来。
“不要怕, 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们走,你需要治疗——”
段栩然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呜声,拼命摇着头, 试图躲开对方的手。
但身后就是笼子的边缘,镣铐也在他的手上和脚上勒紧,他已经无处可躲。
“都出去。”那名男人开了口。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语调稳定,奇怪地安抚了段栩然紧绷的神经。
等所有人离开,男人走到大开的笼子门口站定,没有试图进来。
他单膝半蹲在笼子前,与段栩然对视。
现在近一点看,他的眼睛好像又没有那么冷。
更像一池深潭,墨色深重,水下幽光暗涌。
他朝少年摊开掌心:“我是伽马帝国的将军,我叫穆宵。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我带你离开这里,可以吗?”
离开。
段栩然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和这个词无缘了。
这个笼子就是他的埋骨地。
段栩然还没说话,外面突然有人冲进来,语气惶急:“将军!他们在全区域都装了定时炸弹,我们无法进行拆除,再过两分钟这里就会爆炸!”
男人语气冷静:“我知道了,你们先撤。”
那人看了段栩然一眼,咬咬牙:“将军,要不先跟我们走吧,别管他了。万一……”
一个实验室里半死不活的受害人,和伽马帝国唯一的将军,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出去。”
“……是!”
男人回过头,并没有因此催促段栩然,只是重新伸出手,看上去仍旧非常有耐心。
段栩然终于小声地开口:“你快走吧,没有时间了。”
男人看着他,说了句“得罪”。
他抬手,拔枪,轻而易举射断了困住段栩然的锁链。
见段栩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他弯腰进了笼子,把段栩然抱起来往外走。
“抱歉,这样会比较快。如果实在不舒服,只能先忍一忍。”
他对段栩然解释完,让少年用手攀住自己的脖子,然后用远超常人的速度向外疾行。
两侧的景象飞速倒退,段栩然听见耳边传来的风声。
那是临死前自由的风声。
手腕上的疼痛正在逐渐向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而且越来越剧烈。
段栩然怔怔望着眼前的侧脸,紧闭嘴唇,对此绝口不提。
反正都要死,比起死在牢笼中,在前往自由的路途中倒下,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
穆宵站在病房外,屈起一条腿倚靠墙壁,眉眼下拢着一片阴影。
他也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段栩然的时候。
少年瘦骨嶙峋,身上穿着囚犯同款的条纹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上面的伤口和针眼层层叠叠,没一块好肉。
手脚上的镣铐,巨大的牢笼。
无一不诉说着他的处境。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但里面只有恐惧和警觉。像反复遭受虐待的流浪小猫,抗拒所有人的接近。
可是他居然信任自己。
他那么乖,即便疼得发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呆在他怀里。
那天安全撤离实验室后,直到上了车,穆宵才发现怀里的人面色惨白,大汗淋漓,早就晕过去了。
检查后医生告诉他,段栩然的手上植入了一枚生物芯片,芯片与他的神经系统相连,可以随时向神经发射刺激信号。一旦离开实验室的控制,这种刺激就会不间断地发作。
直到他无法忍受,变成疯子,或者自我了断。
这种神经痛,就算是对付受过严苛训练的特工,也足以令他们失去尊严哀嚎打滚。
而少年沉默地忍耐了半个小时。
穆宵烦躁地站起来,在原地踱了几步。
他从不抽烟,但此刻突然非常想来两根。
段栩然自然是救回来了。
穆宵找来了全军最好的医生——也就是这次替段栩然实施手术的医生,花了三天时间,总算安全将芯片取了出来。
可惜手腕上的伤口太深太久,就算以星系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也无法完全抹平。
长期的神经损伤和其他实验造成的创伤应激障碍,则没那么快消失。
事实上,直到三年多前,段栩然的治疗也还在进行中。
治疗一旦中断,很有可能旧病复发。所以在送走段栩然之前,穆宵才要求医生为他此前的记忆强行上了锁。
不过哪怕病着,段栩然也一直很乖。
穆宵还记得,一开始他很容易受惊,甚至无法和任何人正常交流。
除了穆宵。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黏着穆宵,但总是用一种他自以为无人察觉的方式,悄悄缀在穆宵的附近。
只要穆宵在他的安全范围内,他的情绪就会相对稳定。
反之,则非常容易崩溃。
“这就像小动物的印刻依赖(1)。刚出生的小鸭子看见人类,也会误以为是自己的母亲,然后跟上去,”医生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将军是把他从实验室带出来的人,会让他感觉安全。”
穆宵:“……”
意思是,他现在是鸭妈妈?
医生看穆将军的脸色有点黑,连忙说:“没关系将军,您如果很忙其实也不用过来陪他治疗的。我们给他注射镇定剂就行,保证不会耽误治疗。”
躲在将军身后的少年不知道听了哪个词受到刺激,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手指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