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以(217)
信中没有提及其他人其他事。
傅溶心里在想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柳章看了信,收起来,压在箱底。陈叔走后,赤练来禀报另外的事情。“小姐在明月巷租了个院子,与妖精同处一室。邻人无有异常,万事太平。”
楚王府冷落寂静,只有伏妖司的人走动,张道长亲自登门,贺新年吉祥。柳章烹茶以待。张道长略坐了片刻,瞧他脸色不好看,问道:“师弟怎么受了内伤?”
柳章道:“练功练岔了,走火入魔。”
张道长生得一双火眼金睛,一只狗鼻子,又道:“你身上似有妖气。”
柳章八风不动喝了口茶:“是吗。”
他这个人,针扎不进,油泼不渗。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张道长看出他心事重重,有意开解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二人喝功夫茶。张道长讲起当年在山上学艺的生涯,说柳章是师父最得意的门生。师父老人家驾鹤西去那晚还念着他的名字。
意气风发,世事浮沉,师兄弟天各一方,境遇各有各的惨。他们两在长安好不容易熬了许多年。柳章这个边缘王爷终于得了圣心,玉清观也走狗屎运吃上官饷。
明明时来运转、否极泰来,可张道长觉得,柳章并不开心。
从前的柳章,无开心,也无不开心。万事如同江河从他身体里流过,带走泥沙和蛟龙,他的心如同水中璧月澄澈无暇。江月不因外物悲喜动摇,千万年高挂天边,无情胜似有情。张道长想象不出来他能被什么事绊住。
“师弟啊,有事你别憋在心里,跟师兄说说。”
“师兄对鬼塔可有耳闻?”柳章无意剖析内心,把话头岔开到九霄云外。
“听说过,”张道长不知他为何提起鬼塔,道:“一座野庙,聚了些孤魂野鬼,无人超度,偶尔附身飞禽走兽,下山偷吃村民家里的鸡鸭牛羊。我派溪亭他们抓过几只,近年消停了些。师弟怎么无辜问起这个?”
“前几日有鬼被怨气引来,攻击王府。为首一只已修出实体,修为不容小觑。”
“什么?”张道长豁然起身,惊诧道:“竟有这样的事?”
“师兄抽调人手去鬼塔看看吧。”
一群孤魂野鬼,竟然修出实体,这得吸食多少怨气?
道门有种说法,天地共生三界,代指仙妖人。实则细分之下可称六界,神、仙、人、妖、魔、鬼。神族与魔族数量稀少,早已走向凋零湮灭,而鬼族数量庞大,没有实体状态不稳定,惧怕阳光,危害有限。出没于深山老林,偶尔惹出一些吸食阳气、借尸还魂的祸端。
这算非常有杀伤力的。修士撞见,一般顺手就除了。
人族最大的敌对势力依然是妖族。
鬼族散漫离心,力量微弱,成不了大气候,一直没被大家放在眼里。驱魔司收到鬼塔报案,查都懒得查,贴个封条敷衍了事。鬼族害人通常以引诱教唆献祭为主。若那人不生邪心贪欲,不会轻易中招。这种人不栽在鬼身上,将来也会在其他的地方吃亏上当。
驱魔司救危救急,唯独不浪费时间救蠢货。还是玉清
观比较有良心,觉得人蠢未必该死,常常施以援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的贴本买卖干多了,其实也怪烦的。
大家不爱往鬼塔那边靠。
今天一听柳章说,恶鬼竟成了大气候,张道长不由郑重其事,当做一件大案来对待。伏妖司揭牌在即,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师弟,你提醒得很及时,师兄立即派人去办。”
“有情况知会我一声。”
“一定一定。”张道长顾不得其他,匆忙离开,去办正事。
陈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炸元宵进来,问候张道长。张道长急急忙忙往嘴里塞了五六只,烫得跟猴子似得上蹿下跳。一面跳,一面说改天来吃。脚底抹油跑了。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搞得陈叔摸不着头脑。柳章还靠坐在躺椅上,晒着昏沉沉的太阳。
元宵炸得金黄漂亮,个个饱满,呆头呆脑。
陈叔端着飘香食物,走到柳章身后,笑道:“刚出锅的,殿下要不要尝尝?”
柳章毫无反应,闭目养神,道:“不用了。”
陈叔忍不住发出感慨,道:“要是小侯爷和小姐在就好了……”
人走茶凉,殿下成了一个人。往日热闹历历在目。陈叔觑着柳章淡漠的神色,心有不忍,岔开话头,又道:“张道长来都来了,怎么也不陪殿下过个元宵节。”
柳章道:“还没到元宵。”
确实还没到,可太子大婚之期定在元宵,陈叔想着,那天殿下肯定没空,索性趁张道长提前把元宵炸了。没想到张道长又走了……
唉,这叫什么事。
第108章 国喜妖魔鬼怪,末日之景。
秦家女出嫁,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朱雀大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屋顶树梢站满人。禁军为维持秩序出动上千人,封了几条街,架不住人多。侍女们簇拥着朱红花轿。礼乐仪仗队蜿蜒成一条长龙,龙在人潮中逆流而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缓慢移动。
今日国喜,礼部千挑万选的良辰吉日竟然阴云密布,天地灰黄。一夜回暖化了雪,刮起阴嗖嗖的冷风,飘摇雨丝砸在花轿上,融着朱漆,像是斑斑点点的血泪。
吹吹打打的礼乐声在雨中奏响,一声唢呐声直上云霄。
清风拂开轿帘,秦愫华丽婚服上蟠螭纹忽明忽暗。
妇人出嫁,喜服常绣些凤凰鸾鸟朱雀,取吉祥欢喜之意,寓多福多寿之托。蟠螭纹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猫耳,颈粗大而弯曲。以金线镶绣,远观之富丽逼人,细看则觉不合比例,难分首尾。太子与秦愫婚期定得太近,婚服来不及新做。太后赐她从前所用旧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