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牌[废土](102)
我已注射血清,不日将变成异种。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人类存亡之际,情爱应当让步。我不忍拒绝一颗赤诚的心,因此,请你不要来找我。
孩子是人类的未来,保护好他们。”
背上的孩子动了动,艾森颠了颠,把孩子背得更稳了些。
“放心吧,蓝心同志。”艾森盯着前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怎么可能拖你的后腿呢?”
阮真莎女士在外城的声望,仅次于单无绮和首长。
她收留了许多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外城的孩子一出生便面临苦难,当家里穷得匀不出一粒米时,那些走投无路的父母会羞愧地将孩子送去福利院,祈求阮女士暂时收留。
“阮女士,只要给他一口饭,让他不咽气就好。”穷苦的父母流着眼泪,没人愿意割舍自己的骨肉,“等他十二岁,他就可以去做工了。”
但能做工又如何呢?商人重利,偏偏外城人是最廉价的耗材。
阮真莎无数次扶起跪地哀求的父母,却扶不起他们早已佝偻的脊梁。
孩子们有的活泼,有的安静,但他们无一不听阮真莎的话,温顺地跟在阮真莎身后,向外城的避难所走去。
外城人看到了孩子们的脸庞。
那是一张张略带消瘦,却并不疾苦的脸庞。
他们吃饱了。
因为阮真莎女士,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阮……阮女士。”一个外城人壮着胆子问,“你们……你们要去哪里?”
阮真莎停下脚步。
她戴着细格网纱的脸露出一个静谧的微笑:“按照伊甸的指示,我们要到避难所去。”
“避难所?”
“是的,避难所。”阮真莎答道,“刚才出现在基地里的声音,就是伊甸。墙外的异种打过来了,我们这些平民,要到基地最安全、最牢固的避难所里去。”
外城人安静片刻。
而后,外城人问:“那……四部的老爷们呢?”
老爷,而非同志。
阮真莎微笑不改:“他们要到前线去,他们会保护我们。”
……
首长将针管抵在手臂静脉上。
四代血清静置在针管中,和行刑场上的党员所注射的三代血清不同,首长手中的这一支,是研究所的最新产品。
蓝心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枪。
“最多半年,第五代特型血清就会面世。”蓝心不忍地说,这种心态在她身上十分罕见,“您完全可以等一等。”
“没有时间了。”首长答。
蓝心沉默。
寻常人听到首长的回答,也许会做出两层解读,第一层,人类没有时间了,第二层,首长没有时间了。
但蓝心明白,首长还有第三层意思。
“防护罩破碎之时,就是新人类向世界发出第一声啼哭之时。”蓝心道,“首长,我们在伊甸的庇护下,已经偷来了三百年的时间。”
“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首长轻笑。
“不。”蓝心答,“是一只异种告诉我的。”
首长陷入沉默。
他看着蓝心身上的白大褂,从前沿着两侧放下的衣领,如今已经高高竖起。
蓝心已经注射血清。
至于是最安全的第二代,还是行刑场上的第三代,亦或是首长即将注射的第四代,无人知晓。
首长问:“除了你,研究所还有谁注射了血清?”
蓝心答:“全部。”
“你们注射了第几代血清?”
“二代注射者全死了,三代注射者还有一部分活着。”
“二代注射者……”
“除了您和单副官,还有一个人活着。”蓝心道,“维沙尔·莱恩。”
……
维沙尔枯槁地躺在病床上,旧人类的遗产维持着他的生命,但也只是风中残烛。
他今年九岁,十岁生日近在眼前。
佩特拉坐在维沙尔床头,一颗一颗剥着糖果,糖纸在阳光折射下,仿佛彩虹的碎片。
安多尼坐在不远处,高大的身子如往日微微佝偻。
他的指尖滚动着玫瑰念珠,那念珠由异种晶核制成,随着他唇齿间嗡动的祷词,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维沙尔睁开眼。
朦胧的视野中,维沙尔看着坐在床边的佩特拉。阳光撒在佩特拉的身上,她稚嫩如孩童的小脸,一瞬间竟然有着成年女性的神韵。
维沙尔怔怔地看着佩特拉。
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佩佩,我以为……你才是最小的那个。”
佩特拉停下剥糖纸的手,抬眸看向维沙尔。
“傻蛋,我今年二十三了,你真以为我只有八岁?”佩特拉说。
维沙尔不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佩特拉的脸,孩童和成人的神韵一刻不停地厮杀,让她时而像个女孩,时而像个女人。
维沙尔接受了柳法·波波夫的改造,零的灵魂进入他的体内,基地档案中,他的特殊备注是“双重人格”。
而佩特拉,她接受了来自父亲的改造。
佩特拉加入调查司的原因至今是个谜,每当旁人问起,阎银华都会将维沙尔和佩特拉混为一谈,以“他们都来自研究所”为由,含糊地解释过去。
但佩特拉的身边,安多尼寸步不离。
维沙尔是个病弱的小孩,他无需看管,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么,佩特拉呢?
……
单无绮检查佩枪。
她已经来到前线,外城的瓮城。
四部的攻讦不会动摇她对全体人类的信念,她是单无绮,一个拥有人类意识的异种,简称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