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牌[废土](112)
安多尼转动念珠的手一顿。
他盯着佩特拉的前胸,两绺垂下来的长发成了精一般,疯狂地捶打佩特拉的身体。
“佩特拉!”头发竟然艰难地张嘴了,“佩特拉!”
“给我滚去结婚,佩佩。”佩特拉严厉又温柔,“你只是一只小小的、可怜的异种,你不必为了人类的大业去死。”
头发愣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捶打佩特拉。
佩特拉的身形开始缩水,几秒后,又变回了高挑的成年女性。
人类的佩特拉压制住体内的异种,抬眸看向前方。
——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孢子悬浮在底座上,隐隐闪烁着美丽的荧光。
……
单无绮宛如一把尖刀,锋利地刺入了敌人腹地。
她盯着面前的“人”,谨慎地收起狂舞的触手,一改之前狂野的战斗作风,由进攻转为防守。
“你是谁?”单无绮问。
被问话的“人”安静地凝视着单无绮。
“你很勇敢,人类。”那“人”露出笑容,柔和,熟悉,让单无绮一瞬间毛骨悚然,“一个月不见,你还好吗?”
单无绮和那“人”遥遥对峙。
她们之间,仿佛放着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单无绮的瞳孔倒映出那“人”的脸。
——那“人”有着和单无绮一模一样的脸。
——仿佛一对双生花。
第60章 单无绮的往事(一)
“你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单无绮道。
“这是一个意外,人类,但我并不介意。因为创生种的样貌与基因序列无关,而与记忆有关。”有着单无绮容颜的神秘异种笑了笑,语气说不清是示好还是威胁,“不过我很好奇,现在的你到底站在哪一方?”
单无绮毫不犹豫:“人类。”
神秘异种发出一个复杂的气音。
它的情绪发生了一些波动,周围的异种因此躁动起来。
单无绮警惕地举起鳞爪,但神秘异种抬了抬手,那些原本躁动的异种,竟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搞不懂人类。”神秘异种放下手,“我拥有你的记忆,单无绮。你作为人类的经历绝对称不上美好。”
单无绮凝眉:“我不记得了。”
“噢!”神秘异种的双眼亮了起来,“你失忆了……你原来失忆了,你竟然失忆了!有趣,有趣!我大概知道你仍对人类保持忠诚的原因了。”
单无绮不语。
神秘异种缓缓靠近,周围的异种如忠诚的臣子,按照王的命令停在原地,即使它们的口器已经淌下垂涎的涎水。
单无绮的蓝瞳倒映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神秘异种伸出指尖,轻轻点在单无绮的额头上。
“我吃掉了你的记忆,它很浓郁,像一个美丽的噩梦。”神秘异种的声音带着一丝风雨欲来的兴奋,“作为补偿,现在,我将把它还给你。”
莹白的光芒在异种的指尖迸现。
单无绮的视野顿时被迷雾笼罩。
她获得了失去的记忆。
……
冷雨如豆,单无绮拿着一个破碗,蜷缩在屋檐下。
单无绮没爸没妈,是个孤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她模糊地记得自己的母亲,那双散发着好闻香气的手臂总是温柔地揽着她,但在她刚刚长齐乳牙的时候,母亲离开了。
一颗又一颗的冷雨掉在碗里,单无绮收起小短腿,尽力往屋檐里面缩。
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靴停在单无绮跟前。
单无绮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俊俏的青年。
青年留着半长的头发,两只灰色的眼眸形似花瓣。他没有凹陷的脸颊和枯槁的眼神,和周围的穷人格格不入,仿佛一只掉入泥沼的白鹤。
青年的灰眸倒映出一个小孩。
一个脏兮兮的,面黄肌瘦的,和周围破败的环境融为一体的小孩。
青年盯着单无绮的胸脯,上面,细小的肋骨一根根凸起。
在贫穷的外城,饥饿和死亡是双生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青年问。
“小七。”单无绮答。
“几岁了?”
“五岁。”
青年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你记得自己的生日?”
“不记得。”单无绮诚实地摇头。
她透过稀疏的雨帘,指了指屋檐外的天空。
——基地上空,伊甸维持着巨大的防护罩。
——每年,伊甸都会定期检查防护罩,那时,平静的防护罩会泛起美丽的涟漪,仿佛神明弹奏竖琴。
“妈妈走的那一天,她告诉我,小七三岁了。”单无绮小声地说,“每过一年,大罩子都会晃一下,我看着天空,就知道,我又长大了一岁。”
青年深吸一口气。
几秒后,青年半蹲下来,大衣垂落在地,粘上许多污泥。
他伸出一只手:“跟我走。”
单无绮歪头:“为什么?”
“那个女人丢下了你,也丢下了我。”青年道,“你是我妹,我是你哥。”
单无绮没有立刻回答。
她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势,神色从期待变得疑虑,继而一点点沉寂。
他开始思考,收养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是否是一个错误的冲动。
单无绮的脸蛋脏兮兮,唯有一双蓝眼睛格外明亮,她和那些行尸走肉的外城人不同,她的生命力还没有完全被这片穷土吞噬。
青年的指尖颤了颤,他已经等待了很久。
他叹了一口气,打算收回手。
但这时,单无绮动了。
单无绮的双手原本窝在肚子上取暖,在青年的注视下,单无绮抬起手,把手放进盛着半碗雨水的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