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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牌[废土](148)

作者: 句月 阅读记录

但现在的伊甸……跳脱得像个热衷于恶作剧的雌小鬼。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困惑,但不着急,我们一个一个来解答。”伊甸说话有种蹦跳感,那种既视感让单无绮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佩特拉。

或者说,佩特拉·萨恩奇。

单无绮把心中的猜想说出,伊甸沉默了一瞬,竟然肉眼可见地安分了不少:“……好恐怖的第六感。”

单无绮呼吸一滞。

“现在的我,从机械造物变成了生化造物——由孢子收集、过滤的灵魂重塑了我的人格。”伊甸道,“单副官,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死后都能获得永生了,他们会以灵魂波段的形式活跃在我的数据库中。”

一只虚幻的手握住了单无绮放在被面上的手。

单无绮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虚幻投影。

成年体的佩特拉温柔地坐在床边,日光穿透她的身体,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影子。

新伊甸的一部分——人类的佩特拉笑弯双眼:“单副官。”

佩特拉对单无绮解释了其父波利·萨恩奇的计划。

佩特拉是柳法的后手,如果“蜂群意识”失败,她会接过接力棒,利用孢子修复伊甸。

佩特拉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又低下头,浮夸地抹了两下眼泪,悲怆道:“副官,还有一件事——小维沙尔死啦!”

单无绮安静地看着佩特拉。

虽然只和人类的佩特拉相处了十分钟,但她已经知道对方的性格有多么顽劣跳脱。

“……好吧,诈不住你。”佩特拉擦擦鳄鱼的眼泪,“维沙尔!维沙尔!”

另一只小手怯生生地握上了单无绮的衣角。

维沙尔活着的时候像一棵含羞草,即使死后化为数据库里的灵魂,依然柔软又羞怯:“单姐。”

单无绮下意识反握,却只握住一手空气。

维沙尔羞涩地打了一声招呼,沙色的漂亮眼瞳透出紧张,他至今都对自己把零交给单无绮这件事感到愧悔。

单无绮摸摸维沙尔的脑袋——当然也只摸了一手空气:“你是我们的英雄。”

维沙尔·莱恩,你是我们的英雄。

如果没有维沙尔,在柳法夺走零的孢子后,零的精神已经随着□□一同凋零。而如果没有零,新伊甸能否重生都是个未知数。

单无绮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在她还是首长的副官时,她时常跟在首长身后,为他整理行程,清点事务,从旁辅助。

现在,在“接见”了佩特拉和维沙尔后,她身体里的工作因子一瞬间活跃起来。

萨摩伸出一只手。

佩特拉拍拍萨摩的肩膀(她的手直接穿过了萨摩的身体):“安啦,让副官工作去吧。”

萨摩欲言又止。

单无绮抓起床边的外套披上,遮住了身上的条纹病号服,赤裸的脚在床边摸索了几下,套上鞋子,一步步缓慢地向病房外走去。

她的前几步还带着大病未愈的踉跄和虚弱,但随后,她立刻调整了过来,整个人像一根挺拔的劲竹。

单无绮推开房门,走在走廊上。

沿途,医生和护士向单无绮敬礼:“首长!”

萨摩缀在单无绮三步之后,在第一个人向单无绮问好后,他目光中的担忧和紧张一下子增加了十倍。

单无绮安静了一瞬,点头道:“日安,同志。”

接下来,单无绮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日安,首长!”

“日安,同志。”

“日安,首长!”

“嗯,日安。”

单无绮苏醒的消息传得很快,她走出医院,一辆公车风驰电掣而来,飘移停在大门口。

梅摇下车窗,没有下车,但车上的另一人像归巢的乳燕,眨眼间扑到单无绮面前。

尤娜憔悴了许多,她没有想到,仅仅分开了两天,基地里的一切就天翻地覆。

她张了张嘴:“单……”

而后,她犹豫着改口:“首长。”

“日安,尤娜。”单无绮的脸色十分平静,平静得有点不正常。

她的目光滑过尤娜惴惴不安的小脸,落在车内的梅身上:“哥。”

梅的眉头骤然紧锁起来。

单无绮拉起尤娜的手,尤娜终于惊愕地发现,单无绮的手又冰又凉,浸满了冷汗。

尤娜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看着单无绮略带苍白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

单无绮拉着尤娜上车,梅盯着萨摩,默许他上车。

单无绮只对梅叫了一声“哥”,别的什么也没说,但兄妹俩有一种超乎血缘的默契,梅开着车,带着车上的人一路来到墓园中。

这是一处新修的墓园,接骨木散发着芬芳。现在是流火的夏季,那些死在行刑场上的党员是墓园第一批沉眠的亡者。

单无绮来到一块崭新的墓碑前。

首长——留着两撇俊俏黑胡子的首长,他没有给后辈留下任何可供呼唤的名姓,即使在他死后,在这块墓碑上,他也吝啬地保留了这个秘密。

墓碑上刻着一句简短的话:

“人类第一基地第36任首长长眠于此。”

单无绮站在墓碑前,纤细的十指笼着外套,在胸前微微捏紧。

后面的众人没有说话,尤娜和萨摩无声争了一阵,最终在梅的批准下,尤娜抢过了伞,在单无绮头顶撑开。

单无绮在墓碑前站了很久。

直到夏日的微风在这片流火的天地间拂起,单无绮如同从梦中惊醒,伸出一只手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又转过身,向不远处停车的地方走去。

梅说出今天第一句话:“你想做什么?”